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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兴平听了,却只是微微一愣,随即眼神就亮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和为难。

“想吃鱼?”他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这有何难”的笃定,“成!等着!”

他动作利落地站起身,走到屋角堆放杂物的柜子旁,弯腰翻找起来。

林允棠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兴平?这大冷天的,河里都冻严实了,怎么整鱼啊?我就只是有点馋而已,不吃也没事的。”

林允棠心疼陈兴平这么冷的天给自己钓鱼……

“冻严实了才好办!”陈兴平头也不抬,很快从柜子深处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狭长布袋子。

他解开袋口的麻绳,从里面抽出一根半米多长,拇指粗细,一头磨得异常尖锐的钢钎,这是专门用来破冰钓鱼的冰钎子!

接着,他又翻出一个小巧的木质线轮,几枚闪着寒光的鱼钩,最后,竟还宝贝似的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陶罐,揭开盖子,里面赫然是十几条冻得僵直但保存完好的红蚯蚓!

“这是…”林允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去年夏天挖的,用湿土养在阴凉地儿,快入冬时冻起来的。”陈兴平一边麻利地检查着工具,一边解释道,“冰钎子也好久没用了,磨磨就成。东头李老蔫家旁边那段河湾子,水深,水流缓,下面有洄水窝子,鱼爱在那儿猫冬,往年砸开冰准有收获。”

陈兴平之前就想去整鱼了,他以前在东北大冬天就钓过鱼,冬天钓鱼还挺好玩的。

所以陈兴平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工作。

要不是入冬以来自己太忙了,他早都去钓鱼了。

“可是…外面天都擦黑了,还这么冷……兴平,我不吃鱼了。”林允棠看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和呼啸的风,心疼又担忧。

“没事!你放心吧,冬天钓鱼还简单些,我一会就回来了。”陈兴平已经手脚麻利地套上了最厚的棉袄棉裤,戴上狗皮帽子,围上厚围巾,只露出一双锐利有神的眼睛。

他把冰钎子扛在肩上,将线轮、鱼钩、蚯蚓罐一股脑塞进怀里保暖。“你在家暖和着,陪新禾玩。我快去快回,运气好,赶得上晚饭喝鱼汤!”

他走到林允棠身边,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和安抚,“等着。”

说完,他不再耽搁,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这孩子!风风火火的!”王秀兰端着刚烙好的油饼出来,只看到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看看炕上抱着新禾,一脸怔忪却掩不住甜蜜的儿媳,瞬间明白了,笑了笑道,“允棠,兴平是不是出去钓鱼了哇?”

林允棠抱着咿咿呀呀的新禾,看着门口,脸上飞起红霞,心里却像揣了个小火炉,暖烘烘的。

她低头亲了亲新禾的小脸,小声嘀咕:“嗯,我说外面冷,让他不用去,他一定要去。”

王秀兰笑眯眯说道,“你想吃,就该让他去,怀孕辛苦,也得让他付出付出。”

王秀兰可一点也不心疼陈兴平出去钓鱼太冷。

在她看来,儿媳妇儿想吃鱼,儿子就得想办法去弄回来,毕竟林允棠肚子里可有孩子,要是吃的喝的都不能满足,那怎么行?

村外,河边。

陈兴平顶着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冰面上。

脚下的冰层冻得极其厚实,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让人心安。

他目标明确,直奔记忆中李老蔫家旁边那个熟悉的野池塘。

这个河湾,向内凹进,形成一个天然的避风港,水下地形复杂,有深坑有洄流,是冬天鱼儿聚集取暖的好地方。

到了地方,他卸下肩上的冰钎子,稳稳地扎了个马步。

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直灌入肺腑,让他精神一振。

双手紧握冰冷的钢钎,高高举起,然后对准脚下坚硬如铁的冰面,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扎了下去!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寂静的河面上炸响,冰屑四溅!

冰面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陈兴平毫不停歇,手臂肌肉贲张,再次举钎,落下!

“铛!铛!铛!”

单调而有力的凿击声,一下,又一下,在空旷寒冷的河面上孤独而执着地回荡着。

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酸胀。

冰冷的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内衣,又在寒风中迅速变得冰凉,贴在身上。

但他眼神专注,动作沉稳,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地砸在上一次凿出的冰坑中心。

时间在一下下沉闷的凿击声中流逝。

暮色越来越浓,天空变成了深沉的靛蓝色,几颗寒星悄然闪烁。

今天晚上天气还挺好,没接着下雪了。

陈兴平整起鱼来,方便了不少。

冰坑在一点点加深,周围堆积起越来越多的冰屑,像一座小小的水晶山。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十次、上百次的奋力凿击后。

“噗嗤!”

一声沉闷的、带着水汽的破裂声响起!

冰钎尖端传来的阻力骤然消失!

一股带着浓郁水腥味的寒气猛地从冰窟窿里喷涌而出!

凿穿了!

陈兴平心中一喜,动作更快。

他小心地扩大着洞口,用冰钎子将边缘不规则的碎冰清理干净。

很快,一个直径约摸三十公分、边缘光滑的冰洞出现在眼前。

他放下冰钎,搓了搓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哈了几口热气。

然后迅速从怀里掏出那个小陶罐,解开线轮。

他挑了一条最大最肥的冻蚯蚓,小心地穿在锋利的鱼钩上。

接着,将鱼钩沉入冰冷的河水中,线轮上的鱼线一点点放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寒冷像无数根细针,拼命往骨头缝里钻。

他裹紧了棉袄,将狗皮帽子的护耳拉得更严实些,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小小的,幽深的冰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