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字排开的六门山炮同时朝着山寨开火时,一直等在后面的白家父子才意识到,他们在围剿中所能起到的作用也许远没有自以为地那么大。
虽然之前他们也听说了巡防营打败了小鼻子的事,但毕竟那是道听途说还觉得有些夸大,但在近距离观察后才知道杜家军的实力也许比传得还要更强悍些。
这一路上,他们都跟在李景林第四营的后面,发现这支队伍不但行军速度快,纪律性就更好了。在路过村落时能不惊扰就尽量不去惊扰,若非得穿村而过士兵们也是都做到了秋毫不犯,对百姓也都礼貌相待,李景林更是会找到村中的负责人表达歉意,白连魁他哪见过这样的巡防营啊。
在晚上扎营休息时,白老头实在没忍住去找了李景林,问他为何这支部队是这个做派?
李景林轻轻撸着秃脑壳。
“哎呀,这什么样的人就带出什么样的兵,咱杜统领平日里赏罚分明,该给的粮饷、奖赏、装备从不拖延,打仗更是身先士卒不拿手下当炮灰使。但若谁敢违背他定下的规矩,那也是严惩不贷的。
在这些规矩中有一条就是要求全体官兵要爱护百姓的,他说华国军队不能保境安民那就跟大小鼻子没区别,也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生而已。”
生怕白老头理解得不彻底,李景林还给他举了个例子。
“就说二营管带黄瑞吧,那可是咱统领的结拜兄弟。之前在凤城他就曾带头赌博,手下一帮子弟兄欺负了几次百姓,后来被抓起来狠抽了一顿鞭子,甚至杜大人自己也领了几十鞭子,把当时在场的犯错士兵们感动得哇哇大哭啊,从那以后就再没人敢不把百姓放在眼里了。”
一席话把白连魁讲得也是感慨万分,回去后一脚就将呼呼大睡的白小顺给踹了起来,反复叮嘱他以后必须要按照杜玉霖的要求约束自己,否则下场真得可能会很惨的。
就这样,四营和白连魁部继续朝东南走,终于赶在九日太阳升起前抵达了簸箕岗南面,在山坡后的树林内埋伏了下来。
炮兵就将六门沙制 m1909 山炮组装起来,虽然数量不算多,但炸碎对面这木头做的大寨墙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随后便是漫长的等待,整个白天还有十几伙小土匪从这口子进入岗内,多的有几十人,少的就五六人,都是接到付占林的“英雄帖”,打算到这攒鸡毛凑掸子共同对抗杜玉霖“围剿令”的。
天渐渐黑下来了,几条人影从侧面摸了过来,正是徐子江带着几名别动队来传信了。
蹲在地上的李景林一点头。
“徐副处,是大人下命令了?”
徐子江先是一愣,然后才意识到这是对方在用“侦查处”副处长的职位来称呼他呢,说起来还真有点不习惯,像许彪、黄瑞那些青马坎老人见到他可都是一口一个“小徐子”的。
不过这么叫挺顺耳的,于是脸上就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再次看了看表后。
“十五分钟后发起总攻,大人说让你敞开了打,务必从正面击溃这帮土匪。”
李景林听罢看向簸箕岗的口子,脸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这山岗看似易守难攻,实则不过是这些土匪作茧自缚罢了。麻烦徐副处回禀杜大人,李景林定不负所望,必将这个寨子砸它个稀巴烂。”
徐子江呲起还没太泛黄的板牙一笑,拍了拍李景林的肩膀后就转身离去,可没走两步就又转了回来。
“商量个事,以后见着我啊,这徐副处的称呼......继续这么叫,爱听、舒坦。”
“咳......好好,徐副处。”
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李景林一声令下,六门山炮便一齐开火了。
轰轰轰轰轰轰……
一发发炮弹划着优美的弧线砸向了岗内,得益于m这炮初速不快,反而还更适合这种洼地地形,再加上架设位置相对较高,所以炮火几乎能覆盖到整个山谷内部。
顷刻间,簸箕岗内四处开花,有两发炮弹直接就击中了最深处大型建筑,瞬间就使其冒起滚滚黑烟。
李景林又朝着炮兵喊到。
“把那墙炸开个口子。”
炮兵队长高凤山立即监督下属调整炮口,六发炮弹同时砸向了木头寨墙,几下就砸出了个好大的缺口。
虽说m1909山炮的炮弹装药少些,但用来对付簸箕岗这破烂防御那还是过剩的,而且李景林在出发前怕火力不够,除了带了十几挂大车的炮弹外,还让骑兵在马匹两侧额外多挂了个炮弹袋,这样就又多带了近三百发炮弹,今天就是只用炮轰,也足够把这些土匪埋沟里了。
不到十分钟,就有近四百发炮弹被轰了过去,簸箕岗内的所有建筑几乎都被洗了几遍,黑暗中到处都是惊恐的哀嚎声。
李景林见时机成熟,朝王宾、高六娃等步兵队军官一点头。
“这一战关系到咱大人的升迁,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有谁给咱四营掉了链子,可别怪李某人翻脸不认人。”
“是。”
说罢他们便带领各自小队以散兵形态往寨墙压了过去,并在二百米左右的距离外卧倒准备射击,还有十几挺贝尼梅西尔轻机枪架在了居中的高点处。
过了一会,三十几匹马猛地从着大火的寨墙缺口处飞跃而出,其中一些马匹的尾巴、骑手的头发还都带着火花,这些明显是出事后反应最快的一批人,打算抢下马赶紧逃跑,却还是晚了一步。
负责机枪队的刘大洪眼中满是凶狠,撇着嘴朝左右看了看。
“准备,射击。”
命令下达,一字排开的机枪便同时开火,枪口不断闪烁的火舌瞬间就将士兵们的脸映成了蓝红色。
哒哒哒,哒哒哒......
土匪们的周身就爆起了血雾,不断有人从马上滚落到地上,在机枪手憋着的那口气缓缓吐出时,对面就已经连人带马被消灭得干干净净了。
硝烟弥漫,寨门前满是尸体的空地竟出现了短暂的安宁。
王宾往前爬了几米,朝士兵们喊道。
“这是唯一出口,土匪们肯定会拼死冲锋的,都稳住。”
没人说话,回应他的只有沉重呼吸声和“咔咔”拉栓声。
突然间,又一大块寨墙向外塌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数百名“嗷嗷”乱叫的土匪们,这群困兽要做最后一搏了。
这些人中带头冲锋的,正是下午刚来归顺的土匪头目“花斑鲟”,他双手举枪,高高扬起长有巨大胎记的大脸。
“弟兄们,到了玩命的时候了,让官军见识见识啥他妈叫......”
轰、轰。
可惜啊,没人知道他想让官军“见识”啥了,因为他话都没说完就被两发炮弹给炸成了碎块,一段肠子直接挂到了后面小土匪的脖子上。
更多的炮弹袭来了,而与此同时四营的步兵也开了火,步枪、轻机枪、手榴弹齐向那几百人招呼过去,就像割草一样收割着土匪们的性命,哀嚎、哭泣、懊恼,都逃不过被屠杀的命运,而这在他们拒绝投降去投靠鬼子时就早已经注定了。
白连魁此时也带人从后面赶了过来,他从背后取下大号砍山刀,向四营的诸将士深深抱拳。
“各位辛苦了,进寨清剿的活就交给白某人来做吧。”
说罢,他朝身后三百多兄弟一招手。
“小的们,跟我往里面杀,活捉付占林啊。”
“┗|`o′|┛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