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峥离开演武场的时候,有很多视线依旧停留在他的身上。
甚至不止里面。
就在场地的入口处外边,此刻也汇聚了不少的人流,以及大量正在朝着这里赶来的身影。
这帮人没有要和他打招呼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
但是有人呼吸逐渐沉重,乃至于摩拳擦掌。
视线里满是期待和兴奋。
这就是讲武堂的特殊性。
在其他的院校,当姜峥暴露自己的特殊性后,不说被人敬而远之,至少也得被紧紧呵护。
但在这里不同。
此刻。
若讲武堂设有挑战意愿榜,恐怕少年在一品的行列里,已是难以被撼动的榜首。
这无关于针对。
乃纯粹的战斗欲望,和渴望和他交手切磋的正向反馈。
打败天才,成为天才,超越天才。
这是讲武堂一贯的宗旨。
想到这里。
少年停下脚步,忽然叹了口气。
“姜峥!”
他的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孙羊瑞迅速靠近。
“你没事吧?”
后者有些担忧的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少年的侧面:
“虽说你的想法在此刻暴露了,但你不要担心,你的打斗我看到了,想法都没问……”
孙羊瑞的话没说完,忽然愣在那里。
因为就在他的视线里,姜峥并没有担忧或气馁,反而正在微笑。
眼中的光芒,夺目又明亮。
“你……”
“我很好。”
姜峥扭头看他,笑道:“狡兔尚有三窟,我比狡兔更甚。”
“不暴露有不暴露的好处,暴露也是一样。”
“而且,这样其实我更喜欢一点。”
话落。
姜峥的笑容逐渐灿烂。
孙羊瑞则站在原地,恍惚的看着他。
此刻。
他眼前的身影,不再是他眼中即将被众人围堵,等待着被撕咬扯弄的“弱者”。
反而像是敞胸叉腰,无所畏惧,等待着他人上前,对他自报家门,然后进行一场大战的豪杰。
真是……
孙羊瑞表情微变,眼中似有星星闪烁。
“喂?”
“…”
“哎!”
“什么!”
孙羊瑞回过神来,姜峥笑着收回了摇晃在他眼前的手臂:“你刚才有没有为我喝彩?”
“没有。”
孙羊瑞收敛神态,转而有些不好意思道:“太尴尬了。”
“哦,可你答应了我的。”
“不好意思,下次,下次我一定……”
“下次你当然要喊,因为如果你上台,我会为你欢呼喝彩。”
姜峥搭过他的肩膀,笑道:“但这次你没有做到答应我的事,怎么说?”
孙羊瑞扭头看了看姜峥搭过来的手,忽然又有点恍惚。
当年他在学校,看过其他同学相互之间做过这样的动作,但从来没有同学敢对他这么做。
从他上小学的第一天开始,那里的每个孩子就被他的父母叮嘱过,不要欺负自己,不要靠近自己。
要和善,但不能距离太近。
要规矩,绝不能忘乎所以。
至于他的两个哥哥,也从来没对他做过这样的动作。
“喂?”
少年默默的看着他,忽然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兄弟,你是不是膈应我啊?”
“没有!”
孙羊瑞立刻说道:“你说怎么说,就怎么说。”
“好。”
姜峥满意的点点头,收回搭肩的手臂,左右环顾一圈,问道:“食堂在哪?”
“那边。”
“带我去,你请客。”
“嗯?你不是刚吃过吗……”
“我饿了。”
“可是那些包子里有药材,能够满足御灵师的胃口才对啊……”
“别管那么多,饿就是饿了,赶紧走,我怕一会有人向我告白,拒绝很麻烦的。”
…
讲武堂里,共有四栋教学楼,分别对应讲武堂的四个年级。
习武楼,讲武楼,会武楼,临武楼。
每一个年级,都在不同的楼里。
除了甲乙两班的教室之外,剩下的地方则是专门提供给他们日常锻炼和学习的地方。
此刻,就到了上课的时间。
乌泱泱的人群纷纷涌入呈现一字排开的四栋教学楼里,大家交头接耳,兴奋的讨论着什么。
“哎,你知道公开演武场发生的事吗?”
“知道,论坛里都传开了。”
“我靠,今年大一那边可招了不少好手,不行咱们努努力,往二品冲一冲吧?演武时校队里的一品,这次可不好往里进了……”
“焯,又说这种话,上次你就这么骗我,结果选拔的时候拦都拦不住你。”
“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
习武楼。
两道身影前后错开一步,朝着楼上走去。
“奉天六字将,是张家初代家主在军临奉天之后,酒后随意提笔写下的【奉天武运昌隆】六字,但就这么传了下来。”
“他们代表着奉天张除摧山公……你知道摧山公是谁吧?”
少年疯狂的往嘴里塞着包子,顺便点点头:“嗯。”
“好,六字将代表了除了摧山公之外的张家顶梁柱,全员五品实力,大部分常年不显山不露水。”
“过去的那些年里,只有一位【运将】在讲武堂担任会武科及以上的讲师之外,其余的五将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讲武堂里。”
“而如今这位【隆将】竟然屈尊在习武科掌辖武学,简直难以相信……”
孙羊瑞微微停顿,补充道:“江东学府也没有这样奢侈,这种配置就连过去的帝都大也做不到。”
“嗯。”
姜峥吧唧两下,忽然开口:“他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
孙羊瑞叹了口气,道:
“这位六字将前两年犯过大错,差点被神州就地正法,若非张家各种周旋,此人恐怕不得善终。”
“在六字将中,他性情最为乖张,但实力不俗,乃兵戈?止戈中的佼佼者,尤其擅长雷系灵术,来无影去无踪。”
“因此,让他掌辖我们的武学,也不知是好是坏……”
“好…是这里?”
“对。”
姜峥仰头瞅了一眼门牌,甲字正当头。
他哗啦一声拉开大门,余光瞥见一抹红影在下方逼近。
这让他眼神一凛,抬膝就顶了过去。
“哎呦!”
一声痛呼响起,一个“红团”向后翻滚,最终撞到讲台停下。
教室里议论的声音逐渐停止,众人朝着门口看来。
姜峥定睛向前看去,忽然愣了一下。
身上穿着大红色锦衣、扎着丸子头、提着一个红灯笼的小女孩在不断痛呼。
她甚至将灯笼放在地上,止不住的揉搓着自己的脑门。
直到过了一会儿,她才放下双手,气呼呼的朝着门口看去。
“撞死姑奶奶了,你要干嘛!”
“不好意思小朋友,我没看路。”
姜峥露出歉意的笑容,向前想要将她搀扶起来:“我给你钱,你去买点糖吃。”
“哈?”
红团双手抱臂,丸子头一晃一晃的,眼神有些危险:“谁是小朋友?我是大学生,你什么意思?”
姜峥停下动作,眼神里转而有点怜悯。
大学生?
你这身高有一米五吗?
“不会是……”
侏儒吧?
少年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唏嘘:“真可怜。”
对面。
小女孩刚刚摸到灯笼,浑身一抖,紧接着虎牙立刻呲了出来:
“侏什么儒,姑奶奶今年才十五!不到一米五怎么了?我奶奶说我过两年就能长到一米五了!”
嗯?
姜峥双眼骤然一凝。
他的耳边响起声音,眉头逐渐紧皱,眼神中逐渐溢出戒备和提防。
方才的和蔼已彻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