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贤弟何必动怒...”他干笑两声,语气软下三分,却仍带着蛇信般的阴冷。
“老夫不过试试小辈胆色。至于提亲之事,纯粹是爱才心切,何来要挟之说?”
血煞长老虬髯倒竖,愤怒至极:“我呸!断人筋骨,逼婚圣女,这也配叫爱才?你这老鬼是越活越不要脸了!”
尸魁玄尊面上青白交错,只得尴尬赔笑。
“是是是,是老夫玩笑开得过了些!”
他话锋一转,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我身后:“这小子今日就看在二位面上,放了便放了。但那位‘彼岸女’必须归我!”
“彼岸女”三字一出,在场众人神色骤变。
话音未落,他袖袍已骤然拂出,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黑气撕裂空气,竟不是朝我,而是直取一直静立在我身后看热闹的易扶摇!
易扶摇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竟不闪不避。
她唇角甚至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刻。
就在那道黑气即将吞噬她的前一刻,易扶摇的身影倏然模糊。
竟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只余下几片妖异的彼岸花瓣在她原先站立之处缓缓飘落,每一瓣都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血色光晕,如梦似幻。
尸魁玄尊的攻势顿时落空,黑气击打在空处,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将地面腐蚀出一个深坑。
“彼岸......渡虚?果然没有错!”他死死盯着那几片徐徐消散的花瓣,嗓音里透着兴奋。
就在尸魁玄尊因易扶摇的消失而惊疑的刹那,血煞长老已然出手!
只见他身形腾空,衣袍猎猎鼓荡,身后一尊面目狰狞的罗刹法相拔地而起,煞气冲天。
“「彼岸女」必须归你?尸魁,这话说得太满了吧!”
声若惊雷,数道血色罡气应声迸发,如锁链般纵横交错,瞬间将易扶摇方才站立的那片空间封锁得水泄不通,彻底断绝了她所有的退路。
与此同时,戮魂长老身影一晃,如鬼魅般出现在苏颜身侧。
他沉声道:“圣女,此地不宜久留,先行离开。”
苏颜显然还未完全明白“彼岸女”背后的深意,但眼见戮魂长老神色凝重,她当即会意,用尽全力搀扶住重伤的我。
戮魂长老目光如电,声音低沉而决绝:
“‘彼岸女’千年难现,关乎我罗刹殿千年气运,此番......志在必得!”
“得”字尾音未落,他宽大衣袖已凌空一拂。
一股柔和的力道瞬间将我与苏颜包裹。
我们二人如同被清风托起,眼前景物飞速倒退,瞬息间已被稳稳送至十丈开外,彻底脱离了战圈中心。
“还能走吗?”苏颜问道。
我吃力的撑着她纤瘦的肩膀,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腿骨断裂处钻心的疼,只能咬着牙摇了摇头。
她没再多言,纤细的手臂却异常坚定地环住我的腰,半扶半抱着我又艰难地挪了几步。
直到找到一个相对平坦、倚靠着山壁的大石头,她才小心翼翼地搀着我坐下,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忍着点,”
她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针囊,展开后是长短不一的数枚银针,寒光微闪。
“这是我们罗刹殿的罗刹十八针,既能应对重伤后的筋骨续接,也能处理各种皮肉溃烂、祛毒生肌的问题!”
话音未落,她手法如电,精准地将银针刺入我断裂的腿骨周围和那已经肿痛不堪、几乎失去知觉的膝盖处。
一阵酸麻胀痛瞬间传来,我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但奇异的是,随着银针落下,那股撕裂般的剧痛竟真的稍稍缓和,仿佛被某种清凉的气息暂时镇住了。
稍作喘息后,我取出的数枚琅玕果。
果子晶莹如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递给她两颗,自己也将剩下的放入口中。
果肉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暖流立刻涌入四肢百骸。
我不敢怠慢,立刻凝神静气,催动九幽天神诀。
功法在体内缓缓运转,引导着那股源自琅玕果的温和药力,与银针渡来的奇异气息逐渐交融,如同春雨润泽干涸的土地,一点点滋养修复着受损的筋骨与经脉。
苍白的面色,似乎也因此稍稍恢复了一点血色。
几息过后,针落之处,原本碎裂的骨骼仿佛被一股温和的力量轻轻包裹,疼痛渐渐化作酥麻。
琅玕果的效力在九幽天神诀的引导下,如暖流般在经脉中循环。
我闭目凝神,能清晰地感知到断裂的腿骨处有细微的痒意,这是骨骼开始愈合的征兆。
“怎么样?”苏颜轻声问道,目光专注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好多了。”我长舒一口气。
她唇角微扬,那抹笑意尚未完全绽开,便骤然凝固。
眸中掠过一丝警觉,她倏然抬首望向天际。
“咻——咻咻——”
数道强横的气息如利刃般撕裂长空,自我们头顶疾掠而过,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我们瞬间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心跳都仿佛慢了下来。
令人意外的是,那些气息并未停留探查,而是毫不停滞地径直朝着尸魁玄尊与血煞、戮魂长老所在的方向扑去!
“他们的目标.....恐怕也是彼岸女。”苏颜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情势危急,容不得半分迟疑。
她手腕一翻,动作迅捷如风,瞬间将我腿上的银针尽数收回。
我强忍着腿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借着苏颜的搀扶向阴影深处又挪了半步。
就在这个瞬间,我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斜后方一处不起眼的岩缝,那里似乎有东西动了一下。
“谁?”我压低声音喝道,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岩缝中的阴影微微晃动,随即,一个身着玄色官差服的身影缓缓现出身形。
谢庭封?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昔日被他暗算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我周身气息不受控制地一荡,九幽天神诀几乎要自行运转。
苏颜瞬间察觉到我情绪的剧烈波动,红绫已然在手,牢牢锁定对方。
谢庭封依旧是那副阴郁模样,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复杂神色,似是惊讶,又似是别的什么。
他竖起一根苍白的手指,无声地抵在唇前。
“嘘.....”他目光扫过我们,随即警惕地望向远处。
“旧怨暂且放下如何?”
他视线缓缓转回,落在我因强忍怒意而微微颤抖的腿上,声音低沉如耳语:
“此刻若内斗,惊动了那几位,我们一个也活不成。”
空气中,杀意与权衡在无声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