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的聪慧,必然是通过情报里的蛛丝马迹,推测出了自己不仅参与了幻星阁某些事,更是惹上了幻星阁与道衍天枢会这两个庞然大物。
她知道了自己惹下的是一桩天大的麻烦。
所以,她才会如此失态,如此担忧。
她是在为自己的处境而感到恐惧。
一抹苦笑,不自觉地在林玄心中泛起。
此事,当真是一言难尽。
面对许音棠这双写满了担忧与探寻的眼睛,他发现,一个简单的“是”或“不是”,都无法回答她此刻的问题。
他需要先看到那份情报,才能判断她到底知道了多少,才能决定自己该如何向她解释这其中的盘根错节。
“音棠。”
林玄的声音放缓了些许,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先别急。”
“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他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能正视自己。
“你先把情报给我看看。”
他的态度很明确,在看到确切的情报之前,他不打算透露更多。
许音棠定定地看着他,从他沉稳的姿态中,似乎也找到了一丝主心骨,那份外露的慌乱稍稍收敛了一些。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玉手一翻,一枚通体漆黑,散发着幽光的玉简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那玉简的材质极为特殊,仅仅是握在手中,就给人一种沉重冰冷之感。
她将玉简递向林玄,纤细的手指,却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林玄伸手,接过了那枚漆黑的玉简。
入手冰冷沉重,一种奇异的质感顺着他的指尖蔓延开来。
他没有再多言,神识径直探入其中。
嗡。
一股庞杂而混乱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玉简之中,信息繁杂。
幻星阁近些年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有罗列,大到与其他宗门的摩擦,小到阁内某位长老收徒,都记录在案。
不过大部分的事情,只是一个简短的概括,寥寥数语,一笔带过。
只有一件事,被用一种特殊的赤色符文标记,显得格外醒目。
这件事,也正是林玄最想知道的。
情报的开篇,始于十多年前。
幻星阁的老阁主,一位名为天华真人的元婴后期大修士。
这位老阁主在冲击化神期时不幸失败,道途断绝,大限将至。
天华真人心有不甘,在所剩不多的寿元里,于幻星阁内寻到了一位天资绝艳的传人,欲要倾囊相授。
恰在此时,他的一位至交好友为其卜了一卦。
卦象显示,其传人若想在短时间内成长到足以接任阁主之位的地步,必须外出历练,于红尘中磨砺道心。
天华真人对此深信不疑。
他亲自带着自己唯一的传人,离开了幻星阁的山门,踏上了历练之旅。
然而,这趟旅程,却是一条不归路。
离开幻星阁不久,天华真人便遭到了他那位“好友”的精心算计与背叛。
一场惨烈的大战爆发。
最终,天华真人与他的传人双双身陨道消。
不仅如此,天华真人随身携带的幻星阁核心功法,以及一枚象征着阁主身份的神秘令牌,也被洗劫一空。
此事发生后,整个幻星阁被彻底引爆。
滔天的怒火,几乎要焚尽天灵仙州的一角。
那些常年闭关,不问世事的化神期太上长老们,尽数被惊动,纷纷出关。
他们发下血誓,要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要将其揪出,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那段时间,整个修仙界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一场席卷无数宗门的化神修士大乱战,几乎就在爆发的边缘。
幻星阁以雷霆手段,抹除了一批又一批被他们认定的可疑敌人,血流成河。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没能找回丢失的功法和令牌。
甚至,连真正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都没能完全确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幻星阁会继续疯狂下去的时候,事情却诡异地平息了。
后续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此事被强行压了下来。
幻星阁收敛了所有的大动作,不再像之前那般掀起腥风血雨,否则,许多与幻星阁有过节的敌对势力,恐怕都要不得安宁。
情报的最后,提到了一方势力。
道衍天枢会。
这个负责维护天灵仙州修仙界秩序与平衡的庞然大物,在幻星阁偃旗息鼓之后,插手介入了对此事的调查。
整件事情的大概脉络,便是如此。
其中的一些枝末细节,还需要细细梳理,但主干已经清晰无比。
林玄的神识在玉简中来回扫过,将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
他可以确定了。
当初从那个名为宁一欢的散修手中得到的幻星阁功法和令牌,源头就在这里。
而从天华真人身死,到东西落入宁一欢手中,这中间,必然经过了不止一次的转手。
自己,完全是池鱼之殃。
彻头彻尾的无妄之灾!
那宁一欢,区区一个结丹初期的修士,怎么可能有胆子和实力参与算计一位元婴后期的大能?
他顶多,只是整个庞大算计链条中,微不足道的一枚棋子。
或者,是棋子死后,偶然捡到宝物的幸运儿。
自己灭了他,从某种意义上说,反倒是帮幻星阁复仇了,他们该感谢自己才对。
当然,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幻星阁的人若是找上门来,可不会听他这一套歪理。
林玄缓缓收回了心神,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些许。
他微微抬头,正对上许音棠那双满是焦灼与期盼的眸子。
她一直在这里等着,等着他的一个答复。
一抹苦涩的笑意,在他唇边泛起。
“音棠,我实在太冤枉了。”
“我可以对天道发誓,情报里所说的这些,所有针对幻星阁的算计,我毫不知情,更未参与分毫。”
林玄的言辞恳切,不带一丝虚假。
“你想想,如果我真的是幕后黑手之一,又怎么会一无所知,还需要冒着风险寻你帮我打探这些最基本的情报呢?”
这个逻辑很简单,却也最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