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被无形的手扯开一道缝隙,山梁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终于显露出全貌。
陈万辉的识海“嗡”地一震——这张脸他从未见过,却与昨夜心魔幻境中那个裹在黑雾里的轮廓重叠得严丝合缝。
“没想到你居然能活下来,真是让我失望。”暗影挑战者的声音像碎冰碾过石缝,他足尖一点跃下山坡,玄铁重剑斜指地面,剑刃上凝着幽蓝的毒雾,“灵魂净化之地的名额,我等了三年。”
慕婉儿几乎是瞬间挡在陈万辉身前,她素白的衣袖被山风掀起,指尖凝聚的青色灵力如游龙般在掌心盘旋。
陈万辉看见她后颈的碎发因紧张而微颤,耳尖泛着不自然的红——那是她动用灵师境以上灵力时才会有的特征。
“万辉,你退到雷长老的阵里。”她侧头说了半句,又立刻转回去盯着来者,下颌绷成锋利的线。
雷长老的动作比慕婉儿慢了半拍,毕竟方才与首领带来的七人缠斗时,他已消耗了六成功力。
此刻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地面刻好的阵眼上,暗红色的防御阵纹如活物般爬满祭坛,“小友放心,这困灵阵能撑半柱香。”他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滚进衣领,枯瘦的手却稳稳按在阵心,指节因用力泛白。
掌控势力首领始终站在祭坛角落,玄色长袍上的血渍在晨光里泛着暗褐。
他抱臂看着这场对峙,嘴角勾起半分兴味:“谁能通过最后考验,谁才有资格进核心区域。”这话像是解释,又像是确认某种规则——原来这所谓的“考验”,从来不是灵魂净化本身,而是活人之间的厮杀。
陈万辉靠在祭坛石壁上,喉间泛着腥甜。
神血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方才压制心魔时强行逆转的灵力此刻正反噬着他的内脏。
他能清晰感觉到右肺叶上有个灼热的洞,每呼吸一次,就有细针般的痛意扎进心脏——但他不能倒。
若在此处落败,灵魂净化之地的秘密会被暗影挑战者攫取,更糟糕的是,神血觉醒时那抹金红光芒,早被首领看在眼里。
“婉儿,退开。”他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哑。
慕婉儿回头,眼底翻涌着焦急与担忧,却在触到他目光的瞬间愣住——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陈万辉,瞳孔里跳动着金红的光,像是有团火要从眼底烧出来。
暗影挑战者的重剑率先划破空气。
他的身影化作一团黑雾,剑刃却始终凝实,带起的气浪将祭坛前的火晶盏掀翻,橙红的火焰在地面蔓延,映得众人的影子扭曲如鬼。
陈万辉没有躲,他迎着黑雾迈出一步,掌心的神血突然沸腾,金红光芒裹住手臂,竟在瞬间将逼近的毒雾灼出个窟窿。
“原来这就是神血的力量。”首领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波动,他向前半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住,目光紧紧锁在陈万辉的手腕上——那里浮现出半枚金色鳞片,正随着灵力运转缓缓开合。
慕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看见陈万辉每出一拳都在咳血,看见他的白衣被毒雾腐蚀出洞,露出下面渗血的皮肤,却更清楚他眼底的光越来越亮。
那不是单纯的战意,更像是某种被唤醒的本能——就像昨夜他压制心魔时,那声从灵魂深处迸发的怒吼。
“够了!”雷长老突然低喝。
他的困灵阵出现裂痕,黑雾正从阵纹缝隙里钻进来。
陈万辉抓住这个破绽,神血光芒在周身凝聚成剑形,他咬着牙将所有灵力灌进去,金红与黑褐的光刃在空中交织,竟发出类似龙吟的轰鸣。
暗影挑战者的重剑被生生劈成两截。
他踉跄后退,胸口开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血汩汩往外涌。
“你……你根本没到灵帝巅峰!”他的声音带着惊恐,转身就要逃,却被陈万辉的神血光刃钉在地上——不是要取他性命,而是在他后颈烙下枚金印。
“这是神血的标记。”陈万辉抹去嘴角的血,金红光芒随着他的动作暗下去,“你若敢泄露今日所见……”他没有说完,因为喉间又涌出腥甜,这次他没能忍住,血沫溅在慕婉儿的衣袖上。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快。
暗影挑战者拖着断剑爬向山梁,背影在晨雾里越来越小。
雷长老的困灵阵“啪”地碎裂,他扶着祭坛柱缓缓滑坐,额角的汗把胡须都浸湿了。
慕婉儿扶住陈万辉,指尖触到他后背一片湿热——那里的衣服早被血浸透了。
“不错。”掌控势力首领突然走近,他的玄色衣袖扫过陈万辉染血的手背,声音轻得像羽毛,“但你体内的那位……已经快要醒了。”
陈万辉猛地抬头。
首领的眼睛里映着晨光,却深不见底,像是藏着片吞噬一切的深渊。
他想追问,喉间却传来剧烈的刺痛,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最后一刻,他听见慕婉儿的惊呼,看见雷长老挣扎着要过来,还有首领转身时,玄色长袍下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和他掌心的神血,竟有几分相似。
山风卷着未散的灵力波动掠过祭坛,将陈万辉染血的碎发吹起。
远处传来晨钟,悠扬的钟声里,众人的影子在地面交叠,像幅被揉皱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