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震颤突然拔高成轰鸣,陈万辉的玄衣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
他盯着黑雾中那两点暗红,喉间泛起血腥气——不是受伤,是神血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像要撞破血肉之躯去会会这所谓的命运主宰。
\"你以为赢了?\"
声音裹着腐锈味钻进鼻腔,陈万辉瞳孔骤缩。
黑雾里浮出半透明的身影,青灰色长发垂落如蛇,面容与他有七分相似,却多了道从眉骨贯至下颌的暗红裂痕,像被某种力量强行撕开过又勉强粘合。
\"不......这只是轮回的又一次重启。\"命主残念抬手,指尖漫出幽蓝丝线。
陈万辉耳后传来刺痛,那是神血在预警——丝线不是缠向四肢,而是直接扎进灵海。
慕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见那些丝线从地面裂缝里钻出,像活物般攀住雷长老的脚踝,又顺着陈万辉的靴底往上爬。
雷长老突然闷哼,青铜印在他掌心剧烈震颤,器灵的呜咽穿透识海:\"退!
这是命运本源的枷锁,连灵尊都挣不断......\"
\"挣不断?\"陈万辉反手握住慕婉儿的手。
她的指尖凉得惊人,却在他掌心轻轻蜷起。
他望着命主残念身后翻涌的雾气——螺旋山峦的巨碑又崩碎了一块,碎石划破天空,在云幕上撕开血口。
\"试试。\"雷长老咬碎舌尖,鲜血溅在青铜印上。
古铜色光芒骤亮,却在触及丝线的瞬间被绞成碎片。
他额角青筋暴起,灵识如刀割向束缚灵魂的丝线,换来的却是更剧烈的灼痛:\"这些线连前世今生都串着......每一世我们挣扎,都是在给命运喂养分!\"
慕婉儿的睫毛剧烈颤动。
雷长老的话像钥匙,\"咔嗒\"一声撞开镜宫深处的记忆——她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里握着同样的剑,在同样的血雾里喊着同样的名字。
那些记忆涌上来时,她忽然笑了,眼尾泛红:\"原来我们早就在等这一世。\"
陈万辉的手被她攥得生疼。
他望着她眼底翻涌的流光,那是灵识外放的征兆。\"婉儿!\"他想拽她后退,却见她主动贴上他的后背,额头顶着他后颈的神血印记。
温暖的灵识如溪流注入他的血脉,带着梅香,带着剑气,带着无数个前世里未说出口的\"我在\"。
\"阿辉,\"她的声音混着记忆碎片,\"你总说要做自己的主,可你知道吗?
我们每一世活下来,都是为了把这把钥匙交给你。\"
陈万辉的神血突然沸腾。
那些前世记忆像火种,在血脉里点燃了从未有过的光。
他看见命主残念的瞳孔第一次出现裂痕——对方终于慌了。
\"放肆!\"命主残念挥袖,更多丝线从四面八方涌来。
陈万辉却笑了,金焰般的瞳孔里燃着明火。
他松开慕婉儿的手,反手按在自己心口,神血顺着指缝渗出,在胸前凝成血色图腾:\"你说轮回?
那我就烧了这轮盘。\"
血色风暴平地而起。
陈万辉能听见丝线崩断的脆响,像琴弦被狂风吹断,又像命运锁链终于承受不住重量。
慕婉儿被他护在风暴中心,望着他玄衣下翻涌的血色光纹,忽然想起古籍里对神血者的描述:\"血燃则命陨,血沸则天惊\"——原来不是传说。
命主残念开始后退。
他的身影变得更淡,裂痕里渗出幽紫黑雾,那是本源力量在溃散。
陈万辉一步一步逼近,每踏碎一块地面,就有更多命运丝线化作飞灰。
他能感觉到慕婉儿的灵识还在他血脉里流淌,像最锋利的剑,帮他剖开命运裹着糖衣的茧。
\"我不是你的棋子。\"陈万辉抬手,神血在掌心凝成血晶,\"我是陈万辉,是神血的主人,是......\"他顿了顿,血晶突然炸裂成千万血针,\"是我自己命运的主宰。\"
天地在这一刻变色。
螺旋山峦的最后一块巨碑轰然倒塌,碎石砸进命运之源的核心,激起万丈光浪。
命主残念发出尖啸,身影开始扭曲成黑雾,却被陈万辉的神血风暴死死锁住。
\"以血为祭——\"陈万辉咬破舌尖,鲜血喷在血晶上,\"焚!\"
血色火海瞬间吞没一切。
慕婉儿被他护在怀里,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得像要跳出胸膛。
雷长老的青铜印突然发出清鸣,器灵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这是神血燃烧本源......他要同归于尽!\"
\"不。\"慕婉儿望着陈万辉染血的侧脸,\"他要吞掉命运。\"
当血色退去时,天地一片清明。
陈万辉半跪在地上,胸口的神血印记变成了暗金色。
他的玄衣破了大半,却在风里猎猎作响,像一面新的旗帜。
雷长老颤抖着扶起慕婉儿。
他望着陈万辉背后若隐若现的血色光轮,忽然想起古籍最后那句被虫蛀的话:\"神血者,非命之仆,乃命之主也。\"
\"你......\"雷长老的声音发颤,\"已经超越了命运。\"
陈万辉抬头。
他望着天空中重新排列的星轨,望着山脉间重新流动的灵气,忽然笑了。
那笑里没有疯狂,只有透彻的清明:\"命运从来就不该存在。\"
话音刚落,天际传来雷鸣。
不是劫雷,是法则重铸的轰鸣。
慕婉儿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是活人的温度,不是被命运操控的提线木偶。
远处,命运之源的核心裂缝里,渗出一缕比之前更淡的黑雾。
它刚浮出地面,就被陈万辉的神血气息震得消散。
陈万辉侧头,金瞳里闪过一丝锐光——他听见了,在法则重铸的轰鸣里,有更古老的存在在苏醒。
但那是下一个故事了。
此刻,他低头吻了吻慕婉儿的指尖,又望向雷长老:\"该回去了。\"
风卷着新的灵气掠过三人。
远处,属于陈万辉的旗帜,正在天地间猎猎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