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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弃娘现在非常喜欢骑马。

每次奔驰在辽阔的原野上,风声在耳边呼啸,心头有什么阴霾还驱散不了?

现在她又跟着三丫学骑射,每次都觉得自己像个女将军。

虽然实际上,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

二丫曾经写信问她,打算在昌州做什么。

陆弃娘回信说,过日子呗,难道她还能上天啊。

在哪里,她都是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是心里梦想还是要有的。

一个多时辰后,风在耳边呼啸的畅快渐渐平息,只余下马儿粗重的鼻息和蹄下松软泥土的沙沙声。

陆弃娘勒住缰绳,身下的枣红马也默契地放缓了步子,喷出一团白气。

“痛快!”三丫也停下来,响亮地赞了一声,利落地翻身下马,顺手拍了拍追风的脖颈,“今儿跑得可尽兴?”

追云甩了甩头,打了个响鼻,算是回应。

胡睿也下了他那匹温顺的栗色母马,仔细地检查着马具。

“走吧,”陆弃娘道,“都汗津津的,去河边给它们洗洗。”

别说马匹这种亲密的伙伴,就算是她养猪,都得精心照料。

清流河在午后的阳光下波光粼粼,像一条流动的银色缎带。

河水清浅,岸边水草丰茂,正是刷洗马匹的好地方。

三人牵着马走到下游一处平缓的河滩。

陆弃娘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拿出鬃毛刷和布巾干起活来。

三丫已经卷起裤腿,光着脚丫踩进清凉的河水里,一边用刷子给追风刷洗着腿部和腹部溅上的泥点,一边嫌弃胡睿动作慢。

胡睿也不恼,笑嘻嘻地道:“差不多得了,明日还得出来,还得洗。”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的马嘶声和人声从上游隐隐传来。

“上游也有人来洗马?”三丫直起身,踮脚张望。

陆弃娘也停下了动作,循声望去。

只见上游百步开外,聚集了六七个人,正驱赶着二三十匹马下河,阵仗不小。

“嚯,这是哪家的马队?好大的排场。”三丫嘀咕着。

马可是很贵的资产。

“或许是商队吧。”胡睿道。

他想到了二丫每次让人来送东西,也是这么热闹。

陆弃娘却微微蹙起了眉。

她看那些马,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它们走下水时,步履似乎有些蹒跚,不像追风它们那般精神抖擞。

有几匹甚至在水边打着趔趄,脑袋也耷拉着,尾巴甩得有气无力。

刷洗的人动作也显得粗暴而急躁,马儿时不时发出几声带着痛苦意味的嘶鸣。

“三丫,胡睿,”陆弃娘的声音带着凝重,她指着上游,“你看那些马,是不是有点蔫?精神头不对啊。”

以她养猪多年的经验来看,有点问题吧。

胡睿也收起了笑容,凝神细看。

他从小跟着胡神医,辨识病患是本能,看牲畜也多了几分医者的敏锐。

“嗯,确实不太对劲。有几匹口鼻处的分泌物似乎多了点,走路后肢发软,像是发热乏力的症状。”

陆弃娘心头一紧。

她是经历过猪瘟的人,对“病”字有着本能的警惕。

“不行,得去提醒他们一声。”陆弃娘放下刷子,对三丫和胡睿道,“万一是病马,这样扎堆洗,河水一冲,下游都得遭殃。我去说说。”

“我跟您一起去。”胡睿也站起身。

“我也去!”三丫把追风的缰绳拴在岸边树上。

三人快步向上游走去。

越靠近,那股混杂着汗臭、马粪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太新鲜的腥膻味就越发明显。

那些洗马的人大多穿着普通的粗布短打,但神色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戒备和戾气。

陆弃娘走到人群外围,对着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大汉说:“大哥,打扰了。我是下游洗马的,看您这些马,精神头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找兽医看看,万一是染病了,这一群在一起,怕是会传染,损失就大了。”

更别说,还可能污染水源,影响别人家的牲畜。

那大汉正费力地摁着一匹挣扎的马,闻言猛地抬起头。

他生得魁梧,一脸横肉,眼神凶狠地上下打量着陆弃娘。

大概看到陆弃娘是一个妇人,带着个小姑娘和半大小子,他眼神轻蔑起来。

他嗤笑一声,粗声粗气地吼道:“哪里来的多事婆娘?老子们的马好得很!滚远点!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再啰嗦,小心老子不客气!”

旁边几个汉子也停下动作,眼神不善地围拢过来,带着明显的敌意和驱赶的意思。

陆弃娘被他吼得一怔,但并未退缩,反而更觉蹊跷。

谁家这么贵重的马生病了不着急啊!

别人提醒,就是真的没病,也会检查一下。

更何况,这些马病得已经这么明显了。

她压下心头的火气,依旧诚恳地说:“大哥,我没有恶意。只是这河关系着城里不少人的饮水用水……”

“滚!”那大汉不耐烦地打断她,甚至往前逼近一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陆弃娘脸上,“老子说没事就没事!再废话,信不信把你丢河里喂鱼?快滚!”

眼见对方油盐不进,态度恶劣至极,陆弃娘知道再说无益。

她拉住还想理论的胡睿,对他和三丫摇摇头,低声道:“算了,我们先回去,看紧咱们的马,离远点。”

她心中那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三人转身往回走。

陆弃娘一步三回头,看着那些病恹恹的马匹和粗暴洗刷的人群,总觉得那场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呸!什么玩意儿,狗咬吕洞宾!”胡睿像极了胡神医的暴脾气,边走边骂,“好心当成驴肝肺。”

三丫却一直没有做声。

三人回去之后,她才压低声音道:“娘,胡睿,这事情不对。他们好像——是胡人。”

“什么?胡人?”

电光石火间,陆弃娘想明白了什么。

“难道是胡人故意带着病马混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