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不悔恭敬道:“倪老宗主请讲。”众人不解倪煌要说什么,纷纷侧头看来。今日倪煌身穿青红色衣衫,看上去颇为喜庆,由于她是老宗主所以并没有带面纱,而下位坐着的慕容玲依旧是常规的宗门青衫青纱,将周身包的严严实实。此时也满眼好奇的望着师父。
倪煌苍老的面容上露出笑意道:“孙宗主,非是老婆子占你便宜。只是想问一问,阁下当年曾与老婆子门下弟子有一段情缘,孙宗主此事是否属实?”
孙不悔一愣,不明就里下意识的瞧向宾座第三位的慕容玲。他和慕容玲的恩恩怨怨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在座的各位大多都知晓一些。此时见倪煌来翻旧账都颇为不解。
只慕容玲一人和师父相处甚久,熟悉她的秉性。又想起这两日师父常常问自己孙郎琐碎事情,关心之意不言而喻。此时大会又来这么一出,她忽想到一种可能,顿时红晕上脸害羞不已,好在脸上有青纱遮挡,旁人也看不出异样。
孙不悔点点头道:“小辈和阿,阿,慕容姑娘年少懵懂。曾闹了些笑话。让倪老宗主见笑了。”
倪煌轻叹一声摇摇头道:“此事怪不得孙宗主,说来说去,终究是老婆子的不是。当年老婆子明知孙宗主和阿玲佳偶天成两情相悦。却碍于珊虹宗威压,不得不棒打鸳鸯,坏了一桩美事。孙宗主,老婆子在此赔罪了。”她起身下拜,态度十分恭敬。
孙不悔忙不迭的扶起身子惶恐道:“这可如何使得,倪老宗主快快请起。只恨小辈与阿玲有缘无分。实怪不得老宗主。”
韩立和韩释空忽对视一笑,笑声颇为开心。他二人父子连心,见此情景几乎猜到后面的事情了,故而一笑。
武勤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他自幼勤加修炼,于人情世故一块并不熟通。所以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倪煌握着孙不悔的手腕亲切无比说道:“孙宗主,这件事压在老婆子心中已数十年。常常为此责备悔恨。老婆子求你一件事,不知孙宗主同不同意。”
孙不悔此刻心下极乱,师父刚将剑鸣宗交给自己,重大压力可想而知。也不多思随口答应道:“老宗主请讲,小辈莫敢不从。”
倪煌大喜道:“如此老婆子就放心了。当年老婆子拆了一桩美事害得你二人数十年空相思。今日得幸剿灭了珊虹恶宗。幸得阿玲独守空闺数十年未落歹人之手。只盼孙宗主能和阿玲破镜重圆,了却老婆子这心中大事。”
一字一句落下,当最后一字入耳,孙不悔已呆立当场,纵使平日里思绪敏捷到了这个时候也如一团浆糊一样不知所措。自当年一别他与阿玲极少相遇,即使遇见也当做路人视而不见。只在前不久二人才重新相交。他见阿玲仍如当初那般动人体贴,心中情谊已然复起,只是当时比武将至,事关重大儿女情长便放在了一边。
尔后岂知二人竟在比武擂台上相遇,机缘巧合之下又发现阿玲手上带着昔日定情的信物。那一刻他心情泉涌恨不得当场拥阿玲入怀。只是比武未结束,最终不了了之。随后珊虹宗柳宗庆暴乱,各宗门损失惨重,他醒来后忙于处理宗门事务,暂将阿玲忘了,后来听流青宗宣布阿玲成了新一任流青宗宗主,他心中为此暗喜,同时也不由情伤,阿玲已是流青宗宗主,自己属于剑鸣宗弟子,不说身份地位,单是宗门之隔,这情便难再续。每每思到此常常心伤。只道: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只是万万没想到,倪煌竟会上门提亲。他脑袋团在一起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座下韩立笑道:“恭喜恭喜啊。珠联璧合,郎才女貌。实在是人生一大喜。孙宗主可有福了。”此言一出众人哄笑一阵。慕容玲直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虽年过四十,但修行之人,年过四十并不显老,况且她未做人妻尚是黄花大闺女,哪里经得起这般玩笑话。青纱之下隐隐透露出红晕。若不是师父还在那,只怕早就羞的跑了。
倪煌见孙不悔不回话,连连追问道:“老婆子心中只剩这一件大事。孙宗主难道不答应吗?莫非是孙宗主嫌弃阿玲年老色衰,全不合胃口?”
孙不悔连连摇手道:“不不不,不是的。”此刻他紧张的像顽皮的学生遇到严厉的老师一样,慌张的连话说起来都磕磕碰碰的。他道:“这,这事。我,我。我不知道。”
倪煌问道:“不知道什么?”孙不悔慌张的结巴道:“我,我,我。”
张乾元在后被气笑了,起身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笑骂道:“小兔崽子,磨磨唧唧哪像个爷们。倪宗主问你喜不喜欢人家姑娘,你说句喜欢或者不喜欢不就行了。我,我,我个半天怎么成结巴了?”
孙不悔被这一巴掌打的脑袋反而清楚了些。他道:“师父。徒儿肯定是喜欢。只是,只是。”说着他偷偷瞄了眼慕容玲,但见她面带青纱看不清神情,并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继续说道:“只是徒儿不知道慕容姑娘是否愿意。若慕容姑娘不愿意,徒儿一口答应下来,岂不是有害无益。”
张乾元想想也是,他这些年当甩手掌柜当惯了,对于慕容玲之事并不了解。于是他问道:“慕容姑娘,当年一事我知晓不多。也不去过问。今日就一个问题,我这不孝徒儿,慕容姑娘可还看的上。”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将目光对准了慕容玲。倪煌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她今日之事,事前并未跟阿玲说过。只近两日常常问她孙不悔一事,见她每每提到总是露出甜蜜笑意,于是也没问过她愿不愿意复合。虽然复合一事她也有些私心在里面。如今剑鸣宗壮大,孙不悔又是首席弟子,日后必是新任宗主,阿玲若是能和他复合,于流青宗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除此之外,她视门下弟子皆为孩子,尤其是阿玲更是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见她年岁已大,若能挽回一段良缘,寻得一佳偶。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众人目光皆是灼灼不凡。都想听一听是和答案。慕容玲虽被盯着心头乱跳,但抬眼间又见孙不悔那坚定疼爱的眼神。她也不顾女子体面大声道:“我愿意。”
众人大笑。孙不悔更是心头荡漾,瞧着慕容玲心中怜爱大增。慕容玲说完这句话后早羞的低下头不敢四顾。张乾元也是大喜道:“好,承蒙姑娘不嫌弃看得上咱家傻小子。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样吧,还先请慕容姑娘和亲家母先回去。我让不悔准备一二,上门提亲。可好?”
倪煌喜笑道:“自然是好的。那亲家公,乖女婿。老婆子就陪新娘子先回去了。”慕容玲自幼拜入师门,由师父一手带大,师父师父亦师亦父。今日做了一回母亲也不碍事。孙不悔也是同理。
倪煌先携着慕容玲回去。韩立和韩释空跟着说了些喜庆的客套话也都准备回去。韩立人老成精,自然也明白倪煌的目的。这样的好事偏偏落在了流青宗头上。他虽万般叹息,只是这件事他也羡慕不来,谁让孙不悔没和地藏宗女弟子交往呢。
武勤虽不熟人情世故,却也不是真傻,自然明白此时剑鸣宗才是四宗之首,日后多要看其眼色行事。此时拉近关系大有必要,于是也多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回去了。
陈文云虽着急上仙灵山奇果园,但多亏孙不悔带他来剑鸣宗才得见莺莺姐和四哥,况且这事还是孙不悔的终身大事。终是急不来的,于是便多留几日。雪玥不懂这些人间俗礼,不过聪慧如她找人问了几句也都一点即通。心想:原来人类结婚之后才可以在一起啊。结婚前好像要给什么聘礼。她常常侧着脑袋想这件事,时不时的还看着陈文云几眼。然后摇一摇手腕上的链子,闪闪发光煞是好看。这链子虽是叶莺莺给的,不过却是陈文云给带上的。
次日一早,孙不悔就准备好各色聘礼带着聘书由张乾元,陈文云,雪玥和几名弟子陪同共去了流青宗上门提亲纳采。流青宗方自是欢喜的应允下来。随后两方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选定黄道吉日于三日后举行婚礼。孙不悔当即写了请帖分别发给天光宗和地藏宗两宗,邀请两宗弟子全部过来参加婚礼。
这一系列琐碎事情忙下来已至半晚。雪玥初次见此隆重场景,一直都欢喜的不得了。欢快蹦跶直至结束,可由于体内炁力被封无法运转,此时如普通孩童玩累了一般打起了瞌睡。众人结束回去时,她几乎要站着睡着了。陈文云心中疼爱,将她抱在怀中,一入怀,雪玥立时睡着,小腹微微起伏,甚是可爱。陈文云轻笑一声。便带她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