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一夜结束,清晨的阳光直射在姜一的眼皮上。
他单手举起手臂压在眼上,脑子里晕沉沉。关于昨晚的记忆一点点回笼。
姜一睁开眼睛,侧过头一看,那根昨晚上被自己点燃的雕花蜡烛已经燃烧殆尽,身边空无一人。
他躺在红房子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旁边躺椅上放着一套整齐的衣服。
姜一丝毫不认为昨晚上是梦,毕竟身体的感觉做不了假。想到那个洁癖又苛刻的邹彦池,估计后半夜醒来发现是自己这样的普通人睡了他,恼羞成怒走了吧。
姜一忽略心底泛起的一丝丝酸楚,可恶的邹彦池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说走就走,这好歹也是他第一次啊!
姜一穿好衣服,正准备离开时,看到了身着军装从院子里走进来的邹彦池。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未言语。
邹彦池身上还带着深秋的冷气与寒露,白手套捏在手上,帽子不知丢在了哪里,紧抿的唇角向下。
明明只是见过几次面,算不上熟悉的陌生人,偏偏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
姜一觉得人生再没有比此刻更尴尬的了。
“嗨”
“去吃早饭”
两人同时开口,方才还冷凝的气氛奇异的缓和了下来。
“好”姜一说。
有仆人带姜一去洗漱,享用了一顿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顿豪华的早餐。饭后又叫了黄包车送姜一回了巴黎夜。
回到巴黎夜已经是九点多了,他一踏入自己住的院子,便看见了在院子里跪着的哑女。
旁边树下,顾曼笙坐着喝茶,元宝和两个男仆人站在一旁垂着头不语。
“怎么了这是?”
姜一的到来引得三人齐齐看向他。哑女眼里带着泪水,元宝是嫌弃,而顾曼笙,则是面无表情,活像死了八百年一样冷。
“顾少爷,哑女犯了什么错?”
姜一一步步走到顾曼笙面前站定,二人相距不过一米远。
顾曼笙冷笑:“哑女是我名下的仆人,连命都是我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乞丐置喙?”
姜一看向哑女,哑女摇摇头,只可怜的又垂下了头。
也不知跪了多久,旁边还扔着一个空脸盆,哑女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头发贴在脸颊上,毫无血色。
“就算今天打死她,官府,巴黎夜,谁敢说个‘不’字?”顾曼笙背脊挺直,茶杯放在石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姜一自然知道,为奴为仆,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以往自己之于舒伯华,现在哑女之于顾曼笙,受欺凌,被抛弃的,永远都是他们这些人。
“那顾少爷大清早在我这院子里惩罚仆人,为的又是什么?”姜一心里冒着火气。
昨晚上被带去所谓的李将军府邸,最后在红房子里迷迷糊糊和人发生关系,这一切如果说没有顾曼笙手笔,姜一万万不信。
他没有卖命给顾曼笙,纵然顾曼笙救了自己可是有所图谋不是吗?昨晚上这一遭,也算是偿还了恩情。
他虽说没有什么损失,可被人操控着那样,是个人都会厌恶至极。
如果不是邹彦池,而是一个满脸麻子,侏儒身材的丑陋男人呢?放在现代社会,他完全可以去警局告顾曼笙。
“啪”
顾曼笙一手拍在石桌子上,挂在他手腕上的红玛瑙手串瞬间崩开,血红的珠子咕噜噜滚了一地,掉在地上弹起来又落下,最后滚到泥巴里,与尘土相融。
“姜一!你以为和李将军有了点关系就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一个婊子都不如的东西,你要看清楚,这里 是我顾曼笙的地盘!”
顾曼笙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男仆上前伸手抓住了姜一。
姜一挣扎起来,力气不敌两个男仆,被人推搡着离开了院子。
“贱胚子罢了,不过是个玩偶……”
顾曼笙眼里发狠,一想到昨晚上自己心爱的男人同姜一发生的事情,他便心如刀割。
虽然明知道姜一是自己安排的,可他憎恨,他嫉妒,为什么那个男人能接受白玫瑰这样的舞女,能接受姜一这样的乞丐,偏偏不能接受自己?
顾曼笙保养极好的左手缓缓流下鲜血,方才珠子崩碎,有一颗划破了他的手腕。鲜血滴落在地板上,元宝眼神慌张,急急忙忙伸手去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