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咖啡厅的生意很稳定,姜一站在咖啡台后面看小a如何萃取咖啡,如何拉花,不忙的时候,小a也会教姜一怎么冲出一杯好咖啡。
“那一桌客人真奇怪。”莫迪拿着托盘回来靠在咖啡台旁边小声嘀咕。
姜一抬起头顺嘴问了一句怎么奇怪了。
莫迪抱着托盘说。
“那两人长得都不错,看起来年纪也差不多,但是一个人穿的西装大衣,一个人嘛,衣服破旧。看起来不像是一路人。但却偏偏坐在一起交谈着以前去德国留学的事情。”
“也许那落魄的人以前也是哪个阔气公子呢,命运无常。”小a看惯了咖啡厅里来来往往的客人,手上动作不停,一只天鹅顷刻间浮现在咖啡液面。
姜一却是想到了舒伯华和纪梵音,他记得好像二人以前就是在德国留学。
会是自己寻找了大半年的舒伯华吗?
姜一若有所思,对莫迪说要去下厕所,离开了咖啡厅。
姜一绕到咖啡厅外面和后院相接的走廊旁,借着绿植遮掩透过玻璃窗看莫迪说的那一桌客人。
冬日的一点阳光照在纪梵音脸上,与记忆里那个每天嘴里高喊着理想的青年相比,纪梵音眼里多了沉淀。
而他对面的舒伯华,姜一忍不住吸气,是遭遇了什么变故?为什么他好端端的大少爷,成了一副穷途末路的落魄样?!
舒伯华的衣服虽然整洁,但明显胸口褶皱,袖口变形。头发也过长,随意耷拉在眼睛上方。
一双曾经意气风发,万事不愁的杏眼,如今眼皮耷拉着,眉梢多了皱纹,皮肤暗沉。
姜一想知道,在舒伯华身上发生了什么。以及他该如何再次出现在舒伯华面前。
他了解舒伯华,曾经的主子,如今落魄,他甘愿把自己这一面展露在地位远不如自己的书童面前吗?
姜一要的是成为舒伯华最信任的书童,而不是见证他破败生活的过客。他要从他身上,拿到钥匙。
……
纪梵音坐上黄包车离开了,舒伯华两只手垂在袖子里,漠然的一步步离开了法租界。
姜一戴着帽子,下巴缩在墨蓝色大围巾里面,远远跟在舒伯华身后,直到一个小时后,看着对方进了一条小巷子。
小巷子也在城北区,巷子外面是车水马龙,巷子里面却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一条两人并行都困难的青砖过道,两边是筒子楼,窗户外挂满了衣服床单,阳光无法照射进这小巷子,也无法落在巷子里的人身上。
污水从过道两边流淌,上面飘着菜叶子,烂报纸,老鼠的尸体等一切能想到的下水道的东西。
有四五岁孩子脱了裤子站在水沟边撒尿,大人在相隔不到半米的地方手上举着碗吃饭。
老人坐在门口双眼无神的发呆,屋内夫妻俩为了琐事吵架。
野猫从一户人家里叼着咸鱼跑了出来,妇人抄起藤条追在后面大喊大叫。
穿着单薄的女人描眉涂粉,身上靠着一个肥硕的男子。
姜一看着舒伯华就这样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踏进巷子里,身边的争吵,谩骂,世俗都无法进入他的眼里。
舒伯华走到第七栋筒子楼前,一个侧身,进去了。
姜一默默地看着那栋筒子楼,直到在第二层小阁楼上,亮起一盏昏黄的油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