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范观音一直有说有笑的和大家一起插科打诨。
但是,其中最左边那个,我们的司马光同志,看着眉头紧锁的范观音,却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军中是出了什么事吗?”
看着察觉到不寻常的司马光,范观音点点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抬手领着众人进了营帐。
“我嘞个老天爷,你们这是怎么了?”
众人前脚走进营地,后脚司马光就看见一个瘦弱的身躯被捆住在中间,旁边是暴怒的李枣和赵风,孙磊,周殿四等人。
其中就数孙磊最为愤怒,他不理解钱雨为什么会这么做,所有人里只有他知道,钱雨的过去,他知道钱雨从一个乞儿到一个守城偏将。
这一路,钱雨走的是多么不容易,不说其他普通人,就是他们这些都些家里有点背景的都不可能爬的这么快。
“钱雨,你为什么这么做?”
看着眼前不停质问的孙磊,钱雨只觉得有的讽刺,为什么?他们不知道吗?这里所有人都可以质问他钱雨。
唯独他孙磊不可以,质问他钱雨,凭什么好水川之战,的功劳最后都给了别人。
还是一个读书人,一个书生!哦对了,那个书生来着,一个叫做葛怀敏的人,他做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明明是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在用自己的性命去堆积的,凭什么最后都给了,这些所谓的勋贵。
“想做就做喽!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孙磊哪里会相信这种荒唐的理由,他不顾众人的阻拦,冲开束缚来到钱雨身前,用几乎恳求的语气询问着。
“你不是着这样的,一定有苦衷对不对?”
苦衷?对啊,这个恶心腐烂的国度,存在就是我最大的苦衷,没有任何公正可言。
以性命厮杀的军功要拱手让人,他原本以为来到军中会好点,因为,军功是普通人晋升高位最好的方法。
可是,他错了,原来这军中也早已经被各种勋贵权臣之后把持。
那既然这个王朝可以把他的军功拱手让给其他人,那他为何不能把这个王朝让给其他国家。
“苦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确实有苦衷,我一看见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人就想吐。”
望着地上跪着的人,李枣恍惚间想起来了他们刚刚相遇的那时,那个倔犟的少年。
那个少年明明是那么自信,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他记得,那时钱雨常常给他们提及自己的阿公。
那个老者是对钱雨多么多么好。
“钱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看着李枣的神情,难得的钱雨竟然读懂他在想什么,是,阿公,他钱雨的阿公。
钱雨一甩头,狠狠别过头不愿意去看那些人。
“怎么?老子一直是这样,老子就想过个好生活,有什么错?”
“我就是不服气,为什么有人生下来就可以吃山珍海味,而我用命拼来的战功要拱手让予他人!”
脾气火爆的周殿可不管那些,他此刻只想弄死眼前这个曾经的兄弟,他为有这种兄弟而感到恶心。
听着钱雨无所谓的语气,周殿只觉得后悔与钱雨相识相知相惜,他周殿堂堂英雄好汉,怎么会遇见这种人渣。
“那你也不该通敌卖国,你可知因你一人,咱们死了多少人?”
钱雨哪里会忘记,可是那些人该死,他们仗着自己出身好,几次抢夺自己军功。
后面更是还恬不知耻的和他显摆,那 泾原路副都总管、知泾州本该是他的,只是因为他钱雨是孤儿,是个乞儿出身的人。
就可以随意夺走,他可是记得那些人临死前知道真相的表情,真是太好玩了,任何人抢他钱雨的功劳那就得付出代价。
“你少在那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干什么?装伟大?以为自己这么说就能踩着我上位?别傻了。”
“不就是把长安大门打开了吗?又如何?”
“更何况,那夏国人未伤城中百姓一分一毫,整个长安无一人死伤!!”
赵风再也听不去扶着周殿转身就离开了营帐,只是,他还是会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自己那个曾经的兄弟。
然后,在狠狠的呸上一口留下一句话。
“住口住口,你还是人吗?”
“那赵圣人,你告诉我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能有花不完钱,用不完的权,吃不完的山珍海味,而我又做错了什么生下来就吃不饱穿不暖。”
看着赵风那副高高在上,似不愿与之为伍的神态,钱雨就觉得讽刺,当初一起起义时。
他以为大家都是被压迫的普通人,可是,他错了,赵风宗室旁支,李枣李唐后裔,周殿书香世家寒门之后。
至始至终,只有他钱雨是普通人,一个傻傻的跟着他们走的普通人。
“你说啊,赵风,你不过是运气好,生的好,如果我们互相交换你未必有我混的好。”
他钱雨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被这些人看在眼里,但是,他不在乎,他想要的只有钱,权。
恍惚间钱雨回想起从前,从前和阿公在一起的日子。
“阿公,我和你说我以后一定能带你过上好日子,到时候咱们烧饼吃一张扔一张。”
还没到收养他那个老乞儿阿公胸口高的小乞儿,手里捧着那半块儿已经发黑变硬了的窝头。
眼中却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以及潜藏在眼底的那份源自骨子里对于权力与钱财的的执念。
“诶呦,阿公你打我干嘛。”
可是还未等那小乞儿将话说完,他那脏兮兮的额头上就被老乞儿敲了一爆栗。
随即他就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委屈巴巴的抬起头,不解望着平日最是疼他的老乞儿。
“臭小子,还没发达就想着扔饼了。”
老乞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个臭小子就是被自己给惯的。
居然还没发达就想着浪费宝贵的食物了,今天必须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阿公,你不信我能爬上高位带你过上好日子吗?”
见老乞儿只是在气自己没有想着珍惜口粮,而不是真正生他的生气 。
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小乞儿便继续眉飞色舞聊起了自己对未来的畅想。
“那是有名有姓的人才能做的事。”
原本准备了一大段的说辞,可是当老乞儿重新对上小乞儿那双亮的吓人眼睛,他却突然改变了想法 。
老乞儿在深深看了与自己仅一墙之隔却仿佛两个世界的富人区后,语气十分平静的和小乞儿说了这么一句。
“那些人的姓名都是爹妈取得,我没有,那我就自己给自己取。”
小乞儿在听了自家阿公的话后,倒是并未自怨自艾或是怨天尤人,反而心中越发的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要钱,而你捡到我时是雨天,所以我从今天开始就叫钱雨。”
甚至还按着心中的所想所愿,给自己取了一个不甚响亮却很好记也对他本人意义非凡的名字。
那便是他钱雨这个名字的由来,可是后来他好不容易凭自己本事当上了捕快,但那个扶养他长大的阿公却已经不在了。
“阿公,我是钱雨啊,我说了要带你过上好日子的,我在这次县衙的考核当中得了第一。”
“第一诶,我有自己独立的班房可以接你过去住了。”
又是一年细雨纷纷清明节,如今已经成功的当上了一名三班捕快的钱雨,跪在城外一处低矮的坟墓面前和自己阿公,分享着他现如今的成绩,以及对他深深的思念。
“你给我托梦告诉我,究竟是谁杀了你,阿公。”
其实钱雨知道谁杀了他的阿公,是这个残酷的社会,是这个不公的世道,可是他总要找一个地方迁怒一下。
不然,他又该如何走下哪?
他明明一切都准备好了,准备了阿公最喜欢吃的烧鸡,一整只烤鸡诶,这回阿公可以不用和狗抢,也不会去掏泔水。
可是他的阿公再也吃不到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为什么总会差一点,他的军功也是这样,他的计划也是。
从回忆里出来的钱雨怒从心头起,将心中所有埋怨全都在此刻倾泻而出,仿佛这样,就能平复自己的怨气。
“我怎么不算人?哦,就你们这些假惺惺的算人?”
“我钱雨孤儿一个,想当年,好不容易凭自己爬上一个铺头的位置。”
“可是你们那?天天嘴上说的好听,要带我一起升官。”
“结果哪?手里有权不知道用,每日只知道,无所事事的游荡,我自己一人努力你们还不让。”
“成天拉着我去喝什么酒。”
看着在宣泄着自己不满情绪的钱雨和他眼中的恨意,李枣是觉得那么遥远,仿佛他再也抓不住眼前这个人。
“你,你若不愿意可以开口提的。”
看着李枣眼里的心痛,钱雨不知怎么的,心跳也停滞了半刻,可是心中的怨气很快又把那点不知名的情绪驱散。
留下来的依旧只有无边的执念和怨气。
“然后那?被所有人排挤?”
“别傻了,李枣,好歹你还上过几年学,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孤木难支?”
“说你虚伪吧,还不承认。”
明明他们曾经是最要好的朋友,可如今钱雨却说着最让对方心痛的话,仿佛只要这么说了,彼此的心就能好受些。
“你简直无药可救。”
那股不知名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从来只有一个目标的钱雨,竟然也有些动摇。
可是他早已没有了回头路。
那么,李枣大哥,就让你们更恨我一些吧。
于是,钱雨状似疯魔一般疯狂大笑,身边没有刀子,口中却说出一句一句比刀子更狠的话。
“哈哈哈哈,对啊,我就是无药可救。”
对,就用这种眼神看我孙磊就是这样。
“你们不过是嫉妒我,嫉妒我有能力能凭自己爬上去。”
周殿啊,周殿,恨我吧,祝你从今也陷入这个泥潭无法自拔。
“等什么眼睛,我不想你们有的要家世有家世,还有妻族帮衬。”
赵风?呵。
“哦,对了,悄悄告诉你也无妨,当年那场旱灾你们妻儿老小原本不用死的,是我偷偷给梅知县透露的风声哦。”
于是,在最后一刻,钱雨说出来了人生第一句谎言,只为能永远将自己停留在李枣等人内心,随后便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
“阿公,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