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普通病房的背景,或许还不足以让无邪心神剧震。
可眼前照片里的场景,却透着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诡异——
房间光线昏暗,空气仿佛都凝滞着,病床旁杂乱摆放着数台仪器,管线缠绕如蛛网,屏幕上跳动的陌生数据和冰冷金属质感,让他根本看不懂这些东西的用途,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小哥穿着一身宽大得过分的病号服,布料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凸起的腕骨清晰可见,连锁骨都凹陷成了两道深沟,那副清瘦到脱相的模样,看得无邪心脏骤然一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而真正让他心惊肉跳、浑身血液都像要凝固的,是小哥的脚腕——一条有水管粗的铁链死死锁在那里,冰冷的铁环嵌进苍白的皮肤里,链条末端顺着床脚延伸,一直消失在镜头之外,仿佛拴住的不是人,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闷油瓶被人囚禁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狠狠砸在无邪脑海里,让他瞬间攥紧了拳头,指节泛得发白。
再联想到房间里那些不明用途的医疗器械,一个更可怕的猜想在他心底疯狂滋生——他们把小哥当成实验体了?
怎么敢?他们怎么敢的!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涌,烫得他眼眶瞬间湿润,视线被泪水模糊,可眼底却燃起了骇人的杀意,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而急促,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闷得他几乎要窒息。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照片,指腹轻轻蹭过画面里小哥清瘦的脸颊,哪怕此刻怒火中烧,动作却依旧轻柔得不像话,生怕自己用力一点,就会把这张唯一的照片握皱。
伤害过闷油瓶的人,不管是谁,不管藏在哪个角落,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个念头在无邪心底生根发芽,带着决绝的狠劲,支撑着他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
“天真,你杵那儿跟个木桩子似的干嘛呢?”
胖子他们在堂屋的沙发上坐了半晌,见无邪进了小哥房间后就没了动静,探头往里一瞧,只看见个一动不动的背影,便扬着嗓子喊了一声。
无邪这才被这声喊拽回神,指尖猛地一颤,几乎是本能地将那张照片迅速塞进随身的钱包夹层里,又胡乱抬起手背抹了把眼下的泪痕,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的微凉和眼眶的湿热。
“啊?没干嘛,”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就看屋里的老照片看入了神,没事。”
“没事就赶紧出来,”胖子没瞧见他脸上的神色,只顾着往矮桌上码零食,哗啦啦倒出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我拿了好多零食,你过来垫垫肚子。”
“好。”无邪应着,却没立刻动。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眶还泛着红,那股酸胀感怎么也压不下去,只能用力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又使劲用指腹揉着眼圈,故意拖着长音嘟囔:“啧,不知道哪儿飘来的灰,迷眼睛了……”
等他揉着眼睛走到沙发边,刚放下手,脸上那抹明显的红就没藏住。
胖子一眼瞅见,立刻推了推身边的小哥:“小哥,快帮天真看看,别让他瞎揉了,回头揉发炎了可麻烦。”
说话间,他已经把薯片、牛肉干、鱿鱼干、鱼豆腐摆了满满一桌,包装袋上的油香混着屋里的木头味飘过来,却没能冲淡无邪心头那点沉甸甸的闷。
小哥没说话,只伸出手轻轻扣住无邪的手腕,指腹贴着他腕间温热的皮肤,稍一用力便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接着他另一只手抬起来,温柔地托住无邪的后颈,轻轻掰过他的头,目光落在那双泛红的眼睛上,专注得像是在确认什么重要的事——
他仔细扫过无邪的眼缝,没见着异物,又盯着眼白瞧了瞧,确认没有红血丝蔓延,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柔和下来,悬着的心也落了半截。
“没什么事,用冰敷一下就好了。”
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平静,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小哥,我真没事,”
无邪下意识想往后缩,笑着摆手,“你看,眼睛都没肿,不用这么麻烦的。”
“咋不用?”一旁的胖子早听不下去了,手一翻就从空间里摸出个装着冰块的小桶,
“用手帕裹着敷会儿,消红快,又不费事儿!”
他话音刚落,小哥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帕——那方素色的帕子上,还绣着只歪歪扭扭的黄色小鸡仔,是之前无邪闹着玩给他买的。
小哥小心翼翼地用手帕裹住几块冰块,捏出合适的形状,才轻轻往无邪的眼上按去。
指尖的力道放得极轻,生怕弄疼了他,只有冰块的凉意透过布料,缓缓渗进眼周的皮肤。
那股清凉瞬间驱散了眼睛的酸胀和生涩,无邪舒服地眯了眯眼,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小哥,按一分钟就够啦,再敷下去我该打冷颤了。”
“好。”
小哥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更轻了些,目光落在无邪放松的眉眼上,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胖子压根没理会那俩人之间黏黏糊糊的劲儿,伸手从花花绿绿的包装袋里拎出一袋盐焗大鸡腿,指尖一撕就扯开了包装,浓郁的咸香瞬间飘了出来。
他张嘴就咬下一大块肉,腮帮子鼓鼓地嚼着,含混不清地喊:
“(嚼嚼)你们俩别磨磨蹭蹭了,再不动嘴,桌上这些好吃的都得进胖爷我肚子里!(嚼嚼)还有妹子,你也别坐着看啊,赶紧拿点吃的!”
他吃相实在太香,油星子沾在嘴角也不在意,只一门心思啃着鸡腿,那股子满足劲儿,看得人都忍不住咽口水——
要是这会儿开着直播,他这大口吃肉的架势,妥妥能当吃播圈的黑马,保准能馋哭一堆观众。
云耶耶看着桌上的零食,伸手拿起一包白桃qq糖,指尖捏着粉嫩嫩的包装,轻声说:“那我吃这个就好。”
另一边,小哥盯着无邪的眼睛看了片刻,见眼周的红意淡了不少,才缓缓放下举着冰块的手,声音依旧清淡:“好了。”
“谢谢小哥。”无邪笑着抬眼,眼底的酸胀感早没了踪影。
小哥没应声,站起身走到窗边,手指一弹,把剩下的几块冰块精准地弹到窗外,又将裹过冰块的手帕展开,搭在窗沿上通风,做完这一切,才重新坐回沙发。
他刚坐下,无邪就飞快地从桌上抓过一包东西塞进他手里,眼睛亮晶晶的:“小哥,这个超好吃,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