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可萨巴图听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他从腰间解下一把腰刀,递到可萨翰海面前,说道:

“你看看这个。”

可萨翰海疑惑地接过腰刀,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把刀正是圭圣军士兵的佩刀,刀身寒光闪闪,没有一丝瑕疵。他试着用手指弹了一下刀身,发出清脆的响声,经久不息。

“这。。。这是圭圣军普通士兵的佩刀?”

可萨翰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质量的钢刀,在可萨部落里,只有首领和少数贵族才能拥有,没想到圭圣军的普通士兵都能配备。

可萨巴图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说道:

“没错,这就是他们普通士兵的佩刀。光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圭圣军的实力有多强了。”

他和可萨翰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和恐惧。

沉默了片刻,可萨巴图缓缓开口,总结起这次失利的教训:

“这次咱们败给明军,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第一,是咱们对明军的战力太不了解了,尤其是轻视了圭圣军。总以为明军还是以前那种不堪一击的样子,结果吃了大亏。”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

“第二,是战略上的失策。本来借着明军重挫满清,漠南暂时安稳的机会,咱们是打算带领漠西诸部,好好整合西北的力量,壮大自己的势力。可结果呢?咱们却避开了休养的满清,去和正盛的大明开战,这简直是荒唐至极的想法。”

可萨巴图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懊悔:

“这种避重就轻、拣软柿子捏的错误判断,才是咱们这次失败的真正原因啊。”

可萨翰海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心里也充满了悔恨。如果当初没有轻视圭圣军,如果当初没有制定这么荒唐的战略,也许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战场上的形势已经越来越不利,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可萨勃勃能在蓝池城外打个胜仗,挽回一些颓势。

可萨翰海捏着那柄圭圣军腰刀,指腹反复摩挲着刀身的纹路,听着可萨巴图的话,心里却像压着块巨石。

他抬起头,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焦虑:

“大汗,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明军的实力真的不能再用老眼光看了。”

他想起瓜州城外那些被炸药包炸得粉碎的帐篷,想起圭圣军士兵脸上那股悍不畏死的劲头,喉结忍不住滚动。

“自上次巨鹿大战后,满清就像被打断了脊梁,龟缩在关外不敢动弹。可大明不一样,他们是越战越勇,尤其是圭圣军,装备精良得不像话,咱们的骑兵冲过去,跟送命没两样。”

他将腰刀重重放在案上,发出哐当 一声响:

“这西北地界,明摆着是块硬骨头。咱们可萨人就这么点家底,把部族的未来赌在这儿,一旦输了,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啊。”

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一路,此刻说出来,胸口像是被撕开道口子,又疼又畅快。

可萨巴图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依旧带着几分固执:

“翰海,你还是太悲观了。南路军虽然败了,但主力并没真正跟明军交手,咱们的根基还在。”

他走到帐门口,望着远处操练的骑兵,声音陡然拔高。

“他们能造火雷、短铳,咱们就不能造?从今天起,集中所有铁匠,模仿圭圣军的武器样式,打造出更厉害的重武器!等咱们的装备升级了,再杀回营州,到时候定能一雪前耻!”

可萨翰海张了张嘴,想再劝几句,却见可萨巴图眼神里的执拗,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这位首领的脾气,一旦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告辞时帐外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在扎,他心里乱糟糟的,脚步都有些发沉。

回到自己的营帐,可萨翰海挥手屏退了亲卫,独自坐在毡毯上。案上的铜灯忽明忽暗,映得他满脸疲惫。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铜佛,又点上三炷香,袅袅青烟盘旋而上,带着淡淡的檀香。他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低声念经,试图让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可那些战场上的画面总在眼前晃,被火雷炸碎的肢体,被短铳打死的骑兵,还有圭圣军士兵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念经声也跟着断断续续,没了章法。

“将军,完颜克阿求见。”

帐外传来亲卫的声音。可萨翰海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挥手:

“让他进来。”

完颜克阿低着头走进来,他是可萨焕赫的卫队长,自那日后就一直蔫蔫的,眼下更是眼眶发黑,嘴唇干裂。他对着可萨翰海行了个礼,声音沙哑地问:

“将军还在为焕赫将军的事烦心?”

可萨翰海没睁眼,只是嗯了一声,手指捻着佛珠,珠子碰撞的声音在帐内格外清晰。完颜克阿犹豫了片刻,忽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属下能让亲卫们都退出去吗?有件事,属下觉得。。。必须告诉将军。”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四处乱瞟,像是怕被人听去。

可萨翰海睁开眼,怔怔地盯着完颜克阿,许久后他挥了挥手,帐内外的亲卫们立刻会意,脚步轻响着退到了百步之外。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连香火燃烧的噼啪声都听得见。

完颜克阿这才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可萨翰海的耳朵,声音压得更低了:

“焕赫将军坐化那天,是属下给他擦洗身体的。”

他的喉咙剧烈滚动,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

“擦洗的时候,属下发现了一件事。。。心里一直犯嘀咕,总觉得不对劲。”

可萨翰海捏着佛珠的手猛地一顿,珠子啪嗒掉在毡毯上,他抬眼看向完颜克阿,原本疲惫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两把刀直刺过去。

这些日子,他总觉得大汗对自己和焕赫的态度有些莫名,此刻听完颜克阿这么说,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没说话,只是神情凝重地看着对方,目光里的追问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完颜克阿几乎喘不过气,两人似乎都知道有些不对,但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

完颜克阿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眶红得像兔子,说起可萨焕赫时,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翰海将军,焕赫将军死得太冤了。”

他咽了口唾液,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被帐外的风声吞没。

“当时属下亲眼看着他倒下的,中箭的地方明明在脸上,可那箭头。。。”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骇人的细节。

“是从下往上斜着插进去的。”

可萨翰海的眉头猛地拧了一下,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案上的铜佛。完颜克阿又凑近了些,语气里的疑惑更重了:

“您想啊,敌军的营寨墙那么高,弓箭手都站在寨墙上,射箭的时候应该是从上往下才对,怎么会有从下往上的箭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

“除非。。。除非射箭的人当时是在低处,甚至可能就在焕赫将军身前不远的地方。”

。。。

“你乱说什么?”

可萨翰海猛地拍了下案几,铜佛被震得跳了跳,香灰簌簌落在毡毯上。他死死盯着完颜克阿,眼神里满是复杂。

“这事你别乱说!”

完颜克阿慌忙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支锈迹斑斑的箭支,箭杆上刻着个模糊的卫字。

“属下当时吓懵了,后来又忙着处理后事,直到昨天整理焕赫将军遗物,才想起这箭头的蹊跷。”

他把箭支递过去,手指还在抖。

“这箭是从焕赫将军脸上拔下来的,您看这箭杆上的字,像是营州军的记号。”

可萨翰海捏起箭支,对着灯光仔细看那箭头,指腹蹭过粗糙的打磨痕迹,心里像被泼了盆冷水。

“这箭头被二次打磨过,也就是说是明军射向我们的,又被我们利用补充后修理打磨。。。”

他喃喃自语,忽然想起可萨焕赫生前的脾气。

“焕赫最近是不是跟谁结了怨?”

。。。

“焕赫将军性子烈,得罪人是常事。”

完颜克阿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惋惜。

“前几日他还念叨着要找明军报仇,说狼汗太胆小,不敢跟圭圣军硬碰硬,好几次在帐里摔东西骂娘呢。”

他抬头看了看可萨翰海的脸色,又说了几句。

“尤其是对巴图汗的战略,他私下里很不赞同,说再这么避战,可萨人早晚要被明军赶回老家。”

可萨翰海沉默了,手指捻着那支箭,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营州军的复用箭,从下往上的伤口,还有可萨焕赫那些得罪人的话。。。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浮现。

“这么说来,射箭的人未必是明军。”

他声音发沉,眼神晦暗不明。

“很可能是敌城之外的人,借着混战下的手。”

完颜克阿的脸故意唰地白了:

“将军的意思是。。。自己人?”

。。。

“别声张!”

可萨翰海厉声打断他,眼神扫过帐门,确认亲卫离得远,才压低声音。

“这事到此为止,除了你我,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巴图汗听见。”

他把箭支重新包好,塞进怀里。

“你先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完颜克阿点点头,脚步有些虚浮地退了出去。帐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香烛燃烧的噼啪声。

可萨翰海重新拿起佛珠,却怎么也念不进经文,那些熟悉的梵音在耳边绕来绕去,全变成了可萨焕赫的骂声、箭支破空的锐响、还有族人们私下里的议论。

“人心散了啊。。。”

他长长叹了口气,指中的佛珠滑落在地,几次战败之后,可萨部里本就人心惶惶,明争暗斗从没断过,可萨焕赫这事儿,不管是不是真有内鬼,只要这怀疑的种子撒下去,就一定会生根发芽。

他仿佛已经看到族人们互相猜忌的样子,看到巴图汗借机铲除异己的手段,看到本就虚弱的部族在猜忌中越来越散。

“就算没人真的暗杀焕赫。。。”

可萨翰海喃喃自语,抓起案上的酒囊猛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烧得喉咙发疼。

“如今这情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掀起大浪,怀疑一旦生出来,就再也变不成信任了。”

这就是战败的副作用,像附骨之疽,慢慢啃噬着部族的根基。

他望着帐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忽然想起白天路过老劈谷时,看到谷里的小草刚被马蹄踩过,蔫蔫地趴在地上。

可此刻听着帐外的雨声,他仿佛能想象出那些小草在雨中舒展叶片的样子,贪婪地吸着雨水,把被踩伤的根须悄悄扎得更深。

可萨人现在就像那些被踩过的小草,可人心这东西,能像小草那样,靠着雨水慢慢修复吗?他不知道,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一股莫名的无助涌上心头。

老劈谷左侧的深沟像被巨斧劈开的裂缝,两侧的岩壁陡峭如刀削,沟底却异常宽阔平坦,足够藏下数万人马。

谭威勒住马缰站在沟口,望着沟内黑压压的营帐,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里地势隐蔽,沟顶长满了茂密的灌木丛,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是潜伏大军的绝佳地点。

“督帅,这地方选得真妙。”

身边的亲卫忍不住赞叹道。

“别说可萨人了,就算是飞鸟从头顶飞过,也未必能发现咱们。”

谭威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谨慎的扫视着四周,确保没有任何疏漏。毕竟这次伏击能否成功,隐蔽是关键。

为了守住这个秘密,谭威下了死命令,凡是靠近深沟的牧民,一律处理干净,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负责执行命令的是圭圣军的侦骑,他们个个身手矫健,动作利落,处理起这些牧民来,干净得不留一丝痕迹。

牧民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往后好多年,附近的牧人便开始流传,说老劈谷里住着魔兽,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魔兽吃掉了。

这个传说越传越神,甚至有人说在夜里看到过沟顶有绿光闪烁,听到过恐怖的嘶吼声。

后世这个深沟里还真出现了供奉魔兽的山洞,洞壁上画满了奇形怪状的兽类,前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

围绕着这个传说,还衍生出了独特的鬼魔文化,甚至有了一个自称鬼魔民族的小部落,他们以守护这个山洞为己任,世代相传着关于魔兽的故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刻的深沟里,只有蓄势待发的联军士兵,和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