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攀上玉虚峰顶,来到云崖下时,那莲花座上头已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云海,
日头将要落下,云崖上金光灿灿,晚霞间熊熊似火似火,而云崖下却格外的热闹。
许多玉虚宫的小辈们正在云崖下方设案,那八角宫门也大开了。
一瞬间,姬容以为清平子又看上了哪个修者,要设坛代师收徒。
她伸长了脖子到处张望,也不见清平子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纳闷,便大叫道:“师兄,清平子师兄,你在哪?”
离丹房房主诃绥自云中爬出来,她来到姬容脚下,抬起一只爪子放在嘴边,低声道:“清姬子师叔,别叫,师伯他在取要霞光做酒。”
姬容哼道:“那东西我知道,不是现成的么,我过去在沧澜神殿住时,他们办宴便向瑶池买过这个。”
诃绥听得这话,立时幸福的摇头道:“师叔有所不知,此霞光非彼霞光,师伯酿造的霞光酒,会以他多年收藏的各色霞光做基,又现取了近日的朝霞、晚霞做引,再辅以先天异宝,调和月光之柔色,其味次次不同,回味无穷哇。”
姬容看着诃绥那口水欲滴的模样,痛心疾首地说道:“真能这么好吃吗?
但天地之间哪有那么多珍宝吃,诃绥师侄,咱们已然得天独厚,不要老想着吃。”
诃绥与姬容打过交道,自是知道这便宜鸟师叔的秉性,她嘿嘿一笑,行礼告退,继续去置办物件去了。
姬容便在云崖下等着,直等到诃绥将八角宫门合上、领着诸修朝她行礼离开,只等到最后一丝红光沉没不见,才见着清平子睁着暗金色的眼睛朝她招摇着尾巴,道:“师妹来得真巧,霞光酒即将做好,到时候师妹可要试试?”
姬容听得清平子要他试味,顿时眼中大亮,她一边扑腾着翅膀往云崖上飞,一边朝着清平子嘟囔道:“师兄,咱明明说好的不办宴,你却在这又是设案,又是引霞光辅异宝做酒,分明就是要大办。”
清平子看着在此事上执拗的姬容,笑道:“师妹,这霞光若是不取便散做阴华了,而这异宝,便是你亲自取出来,要拿出来与大家分享的那壶啊。
咱玉虚宫留守的修者众多,总不能厚此薄彼,我将其做酒,使上下都有,大家各饮一壶,岂不快哉!
既有酒,自当有食,我等修士,可食肉,亦可吃灵丹嚼灵草,那丹楼出灵丹,药楼出灵草,又怎能算大办呢?”
姬容偏了头,问道:“不让玉虚山脉各族抽签送菜来吗?”
清平子好笑的摇头,他有心逗一逗较真的姬容,便道:“瑶池的珍馐馆已然落寞,成了屠蠡的道场。
你那卸坊也改成了血丹坊,若是抽签抽上来一批肉,谁来操刀做菜呢,
我等虽也会杀,做的却不好吃,这肉不吃也罢。”
姬容听得这话,顿感满意,她道:“原是我错怪了师兄,如此甚好,师兄此举,令师妹拜伏。
师兄,诃绥师侄说你酿的霞光酒最是不同,在哪里?师兄你酿了很多种口味吗?师妹我都替你试试吧。”
此时圆月低悬于空,在云雾缭绕的云崖之上显得格外亮眼,姬容跟着清平子往云崖深处走着,仿佛再往前多走几步、便能垫着脚爪抓住月亮。
他们来到云崖的最外侧,那翻涌的白雾之间,有五只玉缸,在月光的映射下,里头泛着淡淡的光。
清平子立在那五缸前边,化出法狰身,使那百技印悬于高空,清平子一云做梯,一步步往那轮亮汪汪的月亮处爬去,她朝着天上的月亮大喊道:“元君,且入霞光中来。”
姬容便见那月亮突然似慢实快的来到云崖上,元君的脸自月亮侧面处露出,蒙蒙浓浓,祂朝清平子伸出一只发着光、握了小玉瓶的大手,道:“清平子,稍后为吾各装一些,装满。”
清平子点头笑道:“那你要在这里头浸足三圈。再给些源流为这酒做添头。”
元君听得这话,漆黑地眼中迸发出柔和的亮光,祂自发中捏出一只小瓶,给清平子道:“都给你。”
清平子双爪接过小瓶,朝元君拱爪称谢道:“多谢元君。”
一轮小小的圆月自元君的额心跃出,待这小月亮跃出,云崖之上那轮巨月一点点的熄灭,元君的身形便完整的现了出来。
祂的两条尾巴齐动、围绕着那五只大玉缸游走,使得本就磅礴的雾气更浓,祂如莲花盛开般舞动着六条手臂将那小月亮依次放缸中进去、又捞出来。
如此反复三次,才用一手握住那枚月亮,而他的其他五手各自在云崖上团了云来、将那枚月亮细细擦拭,直擦得皎洁白亮,元君才开口朝清平子道:“老狰,快装满。”
清平子已将那瓶中的源流倒出一些,让它们自然得融进那浸润了月色的五色霞光酒中。
随着源流的倒入、一股平和,迷醉的酒香味随着云崖上升腾的雾气散发开来。
清平子爪握着元君的玉瓶,自各缸中取了一成酒,塞好瓶盖,才递给元君。
而后他迅速自缸旁的云中拿出盖来、将其遮住。
那盖才一盖上,酒香味便渐渐变淡,几不可闻。
清平子对元君说道:“元君,可别一下子喝光了,这酒加了源流,让它静上一夜会更醇。”
元君朝着清平子含笑点头,而后,祂那只抓着月亮的手将月亮往额心一按,便见元君的身形立时不见,而原本悬于云崖旁的巨月如拨散了云雾般突然出现,它一点点的往天上悬去,直到回到原来的位置,才停下。
“哎,师兄,你还没让我尝呢!”姬容看着元君走远,突然想起自己仅看了饱,却是一口都没喝上,清平子道:“师妹,还不到时候,需得明日再加一道朝霞。”
“明日,明日诃绥师侄岂不是带着干苦力的都来了,到时候我哪里还能喝?”姬容在心中叫道。
她心中打着精明的小算盘,身上的脖子便带着头狂摇,她道:“师兄,多加一道霞光,少加一道霞光又有什么关系,若是大家都来的早,明日都来了,定然就不会给我喝了!”
清平子笑道:“师妹安心等着便是,天光一亮,我便叫你饮,我等与元君不同,若直接喝如今这才浸了月光的霞光酒,咱会一睡不醒,噩梦不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