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本身没有界限,只要想象力足够,并且能付出相应的代价,使用魔法的人就几乎能做到任何事情。
可窥探他人的记忆是被使用魔法之人禁止的事情,因为对于一个人来说,记忆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且窥探他人的记忆的同时,也会被这些记忆影响。
就算能够封闭记忆,透过那些零星的碎片也能察觉到这个人的一些秘密。
再加上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人很少,无论是与他人的灵魂共鸣,还是施展魔法所需要的魔力,普通人类都无法无法做到的事情。
过去曾有一个疯狂的魔法使意识到,既然能够窥探他人的记忆,是否能把自己的记忆移植到他人的脑中,代替那个人活下去?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他找来了两个自愿进行尝试的人,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触犯到了禁忌。
梅西尔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件事,也多亏她特殊的体质,无论她想不想,有些时候她都会有无意间窥探到别人的记忆。
只是拥有这种体质不是好事,过于深入他人的记忆同样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最糟糕的情况是被他人的情感同化。
情感的同化会让一个人变得不太像是自己,这本质上是一种精神的污染,至少现阶段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治疗的,所以梅西尔对于链接他人这件事一向十分谨慎。
竟然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一个陌生人说的话?不对,这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被迫做出的选择。
梅西尔看着阿吉达里为了找到妹妹,毫不迟疑地跟着那个花民青年上车,忽然她注意到周围正慢慢变暗,空气变得潮湿浑浊,奇异的暗香钻入鼻腔……
这股香味她竟然有些熟悉,她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
“周围变黑了,好像马上就是最后的记忆了……原来阿吉达里不是花之国的人,可后天接受祝福,这是有可能的吗?”
梅西尔依稀记得,如今没有人能接受植神的祝福,他们往往在接受祝福的瞬间,就会因为体内暴长出来的植物而亡。
没人知道祝福变成诅咒的具体原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人类无法再接受植神的祝福。
“我得尽快醒来,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梅西尔依稀觉得这样一直保持昏迷状态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她很想尽快醒来,可是眼前的黑暗却缠绕着她,让她无法离开。
呻吟和啜泣声在浑浊的黑暗中回荡,同时还伴随着血肉撕裂和极轻的交谈声,这片黑暗中明显有着其他的存在。
隐藏在阿吉达里身体中的某些存在察觉到我了吗?难怪我没有办法离开。
梅西尔静静站在黑暗中握紧手中并不存在的武器,只要有足够强大的信念,就能够在意识中用想象创造出不存在的物品。
想象中的危险没有出现,倒是空气中的异香中不知不觉间混入了淡淡的血腥味。
梅西尔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她听见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母亲,我不太喜欢这个器皿,她没有我这副身体漂亮,我能不换吗?我刚答应了别的家族要去参加他们的晚宴,我可不想输给那些原本比我更丑的家伙!”
“不行,这种事情上你不能任性!损坏的器皿会让灵魂衰亡,我不能看着可爱的女儿受到伤害。况且这两个器皿流淌着相似的血,你要接管这具身体应该不会太难。”
“我知道了,母亲。希望下次祭典你能帮我找到更好看的器皿,比如红色头发的女孩或者男孩也行,我喜欢红发的。”
“当然了,我的宝贝,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会帮你得到。不过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你的父亲,你总是这么任性,他会惩罚你的!”
“我知道了,虽然那个老古板总是要求我做这,又要求我做那,但谁叫他是我的血亲呢!而且他竟然反对我们更换器皿,活该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又老又丑。”
“你父亲他年轻的时候可是非常优秀的花民,他身上绽放的罂粟是我在家族中看见的最美的。”
梅西尔看见阿吉达里的母亲扶着“艾维”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好了,这个器皿喝下药后差不多达到濒死的状态,它已经做好准备了。你只要像往常一样彻底侵占它就好了,这次可不能再出错了。”
“母亲,你好啰嗦啊,上次明明就是个失误!”
器皿?准备?这两个花民到底想做什么?
梅西尔发现,黑暗中阿吉达里母亲的样子与她之前在阿吉达里记忆中看见的有所不同。
眼前这个妇人完全就是一个满头银发,身体枯瘦得惊人的老女人,就连浓妆和从头上垂下的蕾丝面纱也无法掩盖她憔悴的面容。
同时梅西尔还注意到,妇人胸口上长着枯萎的植物,从花型来看有些像虞美人。
我能做什么吗?好像不太能的样子,还是再看看情况吧。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行动的梅西尔只能站在两人身后听她们谈话,之后她将视线挪向她们面前的覆盖着植物根系的石床上。
那是谁躺在那里?
梅西尔眯眼勉强看到阿吉达里正赤裸着躺在那张看上去就很冰冷坚硬的石床上,从起伏的胸口来看,她应该只是昏迷过去了。
只不过那些散发着奇异光泽的根须扎入了阿吉达里的身体,正不断吸收着她身体内的血液,她的皮肤因为过度失血,变得像石膏一样苍白。
原来血腥味是从她身上来的……
梅西尔这才知道,原来刚刚的血腥味和呻吟声都来自阿吉达里,好在对方彻底失去意识,现在保持清醒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衣服真是好难脱啊,下次一定要穿简单一点的衣服来这里!”
阿吉达里的妹妹“艾维”在母亲的帮助下脱掉繁重的长裙,她穿着单薄的长裙走到石床旁边。当着梅西尔的面,其胸口上逼真的罂粟花纹身缓缓凸起。
皮肤下的血肉不断蠕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活动,下一秒梅西尔就吃惊地看见覆盖绒毛的深绿色花枝顶破“艾维”胸口的皮肤钻了出来。
“咕叽咕叽……”
挂着鲜血和肉丝的花枝在空气中舒展,叶片之间花蕾生长,随即亮红色的罂粟缓缓地绽开花瓣,此刻那股甜腻的香味变得更浓了。
“艾维”没有因为血肉的撕裂露出痛苦的表情,相反她笑得十分开心,似乎是有什么好事即将发生。伴随着她的笑声,舒展的罂粟花也摇曳起来。
“我可真是幸运啊,有如此优渥的家庭和疼爱我的母亲。相比之下,你可真是一个倒霉的女人,就连你唯一的血亲都不相信你!当然,为了感谢你的献身,我会好好安葬这个孩子的!”
“艾维”看着石床上的阿吉达里,拿起放在石床旁边的蛇形剑将它高高举起。
“器皿,根系,祭典……”
看着眼前的一幕,梅西尔弯曲食指顶着下巴,喃喃着刚刚听到的那些词汇。
回忆着刚刚看见的记忆,很快一条清晰的线索逐渐在她的脑海中形成,她猛地抬起头说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祭典,而是一场充满谎言的筛选!这些身为贵族的花民竟然把人类当成他们更换躯体的工具!”
梅西尔听见动静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艾维”举起手里的蛇形剑刺下。被吓了一跳的她下意识扑了上去,结果却从对方身体中穿过跌倒在地上。
“哎!太过投入我竟然忘记这是在记忆里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发生过的,我根本没有权利去阻止……”
跌坐在地上的梅西尔赶紧回头,刚好看见“艾维”举起的蛇形剑插入她自己的胸口当中。
锋利的剑刃轻易割开皮肉,露出下方的骨骼和被肋骨保护起来的内脏,那颗跳动的心脏上缠绕着猩红的植物——一株鲜活的罂粟花。
粘稠血液构成的罂粟花的花蕊处,长着一张张五官扭曲畸形到完全看不出原本样貌的人脸,它如同活着的生物一样将扎入心脏血管中的根须拔出。
心脏搏动鲜血立刻喷溅在阿吉达里苍白的脸上,看上去像一朵朵暗红的花悄然绽放。
“好了,我准备好了,先把新家的门打开吧!”
随着根须的拔出,“艾维”原本闪动疯狂光芒的眼睛慢慢变得黯淡,她的头忽然无力地仄歪向一边,手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竟然还僵硬但用力地将插入胸口的蛇形剑拔出刺向阿吉达里。
“停下!快点停下!不要为了私欲……伤害他人!”
就算知道自己在阿吉达里的记忆中,梅西尔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是没忍住发出怒吼,她起身再次冲上去。
这次梅西尔居然用力抓住了那株由血肉构成的罂粟,拉扯它黏滑的枝叶试图把它从“艾维”身上拔下来:“不管你是祝福还是诅咒,我不能任由你做这种事情!”
“把这副身体还给它的主人,你没有资格挑选,更没有资格侵占他人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