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指挥部的刘参谋,乘坐吉普车亲自来送命令,苏东曦心里暗自琢磨,是什么秘密命令,不能通过电报传达,竟然需要专门派人来呢?
他赶忙迎上前去,远远地就伸出手:“刘参谋,您辛苦了!”
两人握着手,刘参谋说道:“恭喜啊,苏参谋,您又立了新功!”
寒暄几句后,刘参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道命令递了过去:“命令下达!”
苏东曦接过电报,只见右上角印着醒目的红色“绝密”二字,命令的内容写着:
“苏东曦同志,搜剿计划已经完成!现令你部留下一个连,保护三号运输走廊。另一个连由你亲自率领,前往坝山以西,自行寻找大部队撤退路线,确保道路畅通无阻!”
部队这是要撤退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的猜测没错,部队出兵,不仅仅是简单的军事行动,更是一场政治事件。
我国向来秉持不侵略、不扩张的原则,在对侵略者进行适当惩戒后,便会迅速收兵。如果不撤退,在政治舆论上,将会陷入被动。
众军官围了过来,苏东曦将电报折好装进衣兜,军官们见苏参谋没有让他们看,也就没有多问。
保密条令明文规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炊事班准备做饭,其他人员原地休息!”苏东曦招呼,“军官们过来,听我安排具体任务。”
连长和指导员安排完工作后,大家围坐在一起,等待苏参谋布置任务。
苏东曦说道:“第一阶段的清剿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接下来,我们将进入第二阶段任务!”
大家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次的清剿任务完成得太快了。
苏东曦站起身来,神情严肃地说道:“二连长。”
“到!”卢连长立刻站了起来。
“命令你们连,务必守护好眼前这条公路,若发现小股敌人,务必将其彻底歼灭。若发现大批敌人,立刻向我、向指挥部报告!”
“是!”卢连长敬了个军礼。
苏东曦又将目光投向施焕峰:“一连长!”
“到!”施连长迅速立正敬礼。
苏东曦回礼后,紧接着下达命令:“命你率领一连全体官兵,随我前往坝山以西,执行新的任务!”
“是!”
苏东曦挥挥手,示意大家重新坐下,然后给每人发了一支烟。
李长林笑着说:“你装模作样地拿着烟,又不会抽,干脆连打火机一起送给我吧?”他一脸的戏谑。
“谁说我不抽?”苏东曦迅速叼起一支烟,又赶紧将烟塞回裤兜里。
众人一阵哄笑。
大家纷纷点上烟,苏东曦说道:“这里山高林密,大家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尽量减少战士们的伤亡!”
让士兵少流血,是苏东曦始终坚守的原则。
卢连长连连点头:“请苏参谋放心,我要向你学习,多思考,多动脑。”
他说的这番话,绝非阿谀奉承,卢连长是打心底里佩服苏东曦,觉得他的脑子太灵活了。两次利用伤兵压垮一支部队,这种战术简直闻所未闻!
一开始,他只是认为,苏东曦这么做是为了减轻部队的负担。却没想到,敌人会因为伤兵而发生哗变。
当然,这个结果,苏东曦自己也始料未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支越军将无法继续作战,甚至产生内部矛盾是肯定的。
苏东曦的发散思维能力,李长林更是深有体会。如今,就连一向桀骜不驯的施焕峰,也对苏东曦钦佩不已,释放俘虏这一招,实在是高!
官兵们都十分疲惫,吃过早饭,部队原地休息。一直到中午过后,二连负责就地巡逻,一连则跟随苏东曦向西进发。
他们转身再次踏入雨林,翻越过高山,第二天的黄昏前,部队终于抵达了三排的伤心之地——坝山。
部队从坝山的北部,穿越茂密的森林向西挺进。南面,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声。
李长林和谭排长跑了过来,谭排长眼中泛红,说道:“苏参谋,我们过去看看兄弟们吧?”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山里,安息着六名兄弟,他们走到跟前却不去看看,心中实在难安。
李长林站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等待着苏东曦发话。
苏东曦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说道:“部队向南转,进入坝山!”
施连长跑了过来:“苏参谋,这不是我们规划的路线啊!”
的确,坝山以南就是前线,而他们的任务是在后方。
部队的撤退路线是绝密的,况且,也是临时决定的!他们需要自己为大部队,寻找并清理出一条道路。
“施连长,南面不远处,就是三排六名战友的安息之所,我们从他们身边走过却不见面,这是对烈士的不敬!”苏东曦说完,重重地吐了口气。
“我们在执行任务!”施连长依然表示反对。
苏东曦拉着他的胳膊,向旁边走了几步,低声说道:“施连长,你难道忘了越军范排长是怎么叛变的吗?”
部队有严格的纪律,也需要有情感和义气。战士们为国家而战,在具体执行任务时,也是为长官而战。你的冷漠,将会让士兵们离心离德。
施连长听懂了,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坚持反对。
部队左转向南开拔,沿着山沟进入山里。二十分钟后,来到了埋葬六名战友的地方。
六座坟茔,没有坟包,甚至连一点坟头都没有,这是为了防止敌人掘墓。不过,他们绘制了图纸,做了标记,永远不会弄错。
此时此刻,即便没有任何标识,也能够一目了然。
其他地方的杂草枯黄稀疏,唯有坟墓上的杂草浓密油亮,呈现出一个个规则的长方形。
士兵们排成三路横队,纷纷摘下钢盔,苏东曦高声喊道:“向烈士默哀!”
队伍中,顿时传出一片抽泣声!
默哀结束后,李长林双膝跪地,双手掩面,痛哭流涕,引得战士们也不禁发出一阵呜咽。
他们可以接受牺牲,但无法接受战友的尸骨埋葬在异国他乡,甚至连一个坟头都没有。牺牲了,却还要躲躲藏藏!
不仅家中的父母无法见到,就连清明节,国人的祭拜也无法见到。
谭排长流着泪走过来,问道:“苏参谋,我们能带他们回家吗?”
这一别,不知道今生是否还有机会相见,他只想带兄弟回家。
“不行,人都烂了、臭了,会传染病的!”施连长出面阻拦。
这句话一出口,官兵们立刻瞪大了眼睛,一个个紧咬牙关,对施焕峰充满了愤恨。
有的战友紧紧抓着枪柄,手指甚至已经搭上了扳机。
施连长的用词实在不妥当,哪怕说“腐烂”也比“臭了”好听些,怎么能如此形容烈士的遗体呢?
苏东曦急忙打圆场,说道:“施连长的意思是天气太热,容易滋生细菌。”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你们说,烈士们会希望我们染上病毒吗?”
这番话情真意切,总算平息了官兵们的怒火。
他心中暗暗叫苦,这下可麻烦了,这支队伍,施连长恐怕难以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