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士元?”
张飞纵身一跃,挡在周不疑的身前,腰间随身的短剑已经出鞘!
他对荆州士族素来没有好感,更在新野的时候曾经得周不疑授意,斩杀了从宛城偷偷撤回的荆州显贵蔡熏。
张飞才归江夏未久,并不了解其中的详情。
他见敌情突变,众人惊恐慌乱的时候,庞统竟然手执酒杯面带得意之色,不禁勃然大怒,高声叱道:
“庞士元!”
“大乾皇帝面前,你怎敢如此无礼?”
“你也是大乾的子民,难道你吃里扒外,投靠江东了么?”
“再敢向前半步,俺一剑活劈了你!”
就这么稍一缓的功夫,马良、刘备等众人,纷纷左右环绕,把庞统围在了当中。
蒋干从地上一跃而起,拍拍屁股挤进人群,窜到庞统的身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丑鬼,你要干嘛?”
“江东设计阴我大乾,你来的哪门子开心?”
“真的惹急了,老子抱着你从这高台上跳下去,咱俩一块完蛋!”
蒋干自从跟随了周不疑,本来已经去掉了身上的无赖之气。
但这时候情急之下,又开始舌绽莲花,口吐芬芳了。
“哼!”
面对张飞和蒋干的呵斥,庞统本就乌黑的脸色更显的铁青。
他冷哼一声,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看向稳坐上首的周不疑,竟带着几分不同寻常的狞笑。
周不疑挥了挥手:
“翼德、子翼!”
“你们两个闪开,让他说话。”
听到主公之命,蒋干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横眉瞪了庞统一眼,退回人群中去了。
张飞却急躁的指着庞统向周不疑说道:
“主公,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有空听他胡说八道?”
“江东的火船都要烧到咱们的军营了!”
周不疑微微一笑,举起金樽又喝了一口,面带悠然惬意,哪里有半点惊慌?
张飞还要说的时候,忽觉身后有人轻轻扯了他一下。
“大哥?”
张飞挥了挥衣袖,想要甩脱,却感觉那人抓的十分牢固。
他烦躁的回头,刚要张口开骂的时候,才发现是刘备向他摇手。
刘备挽住张飞的手臂,以手拢音附在他耳畔低声说道:
“周不疑用计神出鬼没,匪夷所思,你我在新野的时候便已经见识过了!”
“他敢用赵云的三百白毦兵,去攻打三万人镇守樊城的曹仁。”
“更以区区新野数千兵马,破了杀奔宛城的夏侯惇十万精锐!”
“今日之事,看似绝地,但我料周不疑必能施展神仙妙手,起死回生!”
“你我初来乍到,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张飞性情急躁,皱眉回应道:
“俺知道了,大哥就是让俺闭嘴呗?”
“不过你说的也是,当初新野只有千余兵马,又是弹丸之地,他都不惧夏侯惇的十万精锐。”
“更何况今天他坐拥江夏,背靠荆州,还有这么多文臣武将呢!”
“且看他如何应对!”
张飞粗中有细,而且对周不疑的智略极为信任。
因此闪身到了一旁,不再阻拦庞统。
庞统端着酒碗到了周不疑的面前,又看了一眼江南岸乘风急速逼近的火船:
“周不疑!”
庞统的脸上泛起古怪的笑容:
“事到如今,想必你也明白了,铁索连环,乃是我和陆逊合谋的密计,就是要置你于死地!”
“可惜的是,你醒悟的太晚了!”
“铁索连环相连,极为牢固,你现在既拆不了战船,也来不及移师陆地以避火势。”
庞统又向台下看了一眼。
江面上,黄忠手提大刀,坐下赤兔马,正立于两千破阵血屠兵的阵前。
而那两千破阵血屠营,全部隐藏在军帐和旗帜之下,根本看不到踪影。
数百工匠,仍在忙碌着布战船,上铁索,继续往江心推进。
一切如常!
似乎所有人都根本没有意识到即将降临的死亡之灾!
从江上射来的微弱火光,照在庞统充满怨毒的脸上:
“周不疑,十年了!”
“十年前水镜山庄之辱,我至今不忘。”
庞统咬牙恨道:
“我知道今天也是我的死期,可是能让你的大乾和我同灭,我复何恨?”
“哈哈哈!!”
“哈哈哈!”
庞统放声大笑,把手里的酒碗奋力一抛。
酒碗带着半碗残酒,从高台上划出一道弧线,摔在台下化为碎屑。
“十年了!”
“没想到你对昔日之事,仍旧如此耿耿于怀。”
周不疑缓缓站起,迎着凛冽的江风,淡淡的说道:
“十年前的水镜山庄上,我与你们四人论道,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的随意之谈罢了!”
“输赢胜败,本来就是常事,又何足介怀?”
高台上十几个人,尽皆侧耳倾听,连呼吸都尽量放缓。
唯有逐渐猛烈的东南风,吹着高台上的栏杆,发出低沉的啸声。
周不疑背着双手离开桌案,缓缓走到庞统的面前:
“当初水镜山庄的四人,是为水镜、卧龙、凤雏、冢虎。”
“冢虎司马懿虽并没有把那场论道之败放在心上,但他阴鸷狠辣,极尽自私自利。”
“我若留他在世,早晚祸害家国百姓,所以才假借曹操之手,将他合族灭门。”
“水镜司马徽,身为长者,却毫无长者之风,身为修道之人,却利欲熏心。”
“他为了结纳荆州士族,更为了讨好曹操,屡次出计害我。”
“故此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送了他个坠石沉江而死的宿命!”
河内司马氏,荆州水镜山庄,尽皆是名动天下的豪门名士。
可直到此时此刻,所有人才知道真相,原来尽皆死于大乾皇帝周不疑的算计!
张飞更是惊出了一身的臭汗,挽住刘备的手轻轻哆嗦着,低声道:
“大哥,听到了么?”
“幸好你没有学着他们,对周不疑不依不饶,要不然的话,咱们的死法还不知道得有多惨呢!”
刘备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一句话也不说。
周不疑话锋一转,看向庞统,目光已变的如刀锋般冰冷凌厉:
“卧龙跟你一样,对那一场论道之败始终不甘。”
“但他光明磊落,至少没有像你这样心理阴暗,反复无常!”
“你先投曹操,想要以铁索连环计送了他五十万大军。”
“可没想到曹操和江东达成联盟,合力攻我!”
“你替曹操筹粮,却断了他的粮道,逼着他跟我决死战,想要坐收渔利。”
“眼见我灭了他四十万大军,你便立刻摇身一变,借花献佛把粮草转献给我,却又笑里藏刀把那套铁索连环计用在了我的身上!”
周不疑冷声看着庞统:
“你虽有才,却无德、无信、不忠、不孝!”
“我又岂能容你?”
【原来从我投入曹营,我的意图便完全被周不疑看破了!】
【我自觉聪明,可在他的眼里却如同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
庞统再次看向江面上已经逼近江心的火船,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周不疑!”
“你明白了又如何?”
“现在是死局,神仙来了也解不了的死局!”
“你不容我又能如何?”
“水火无情,你我唯有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