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舟划着船,木桨破开湖面的动作缓而稳,带起的涟漪一圈圈荡开,映得船头趴着的系统像团晒化的糯米团子,绒毛般的光晕随着水波轻轻晃。
系统把自己团成个圆,尾巴似的数据流偶尔扫过船板,留下串转瞬即逝的银亮痕迹。
系统:“宿主,去翻搅翻搅老故事怎么样?”
清舟抬眼时,碎金般的阳光正落在他眼睫上,那双眸子静得像深潭,映着远处黛色的山影。
清舟:“讲。”
系统:“有个任务,最出圈的梁祝世界里,闯进来个野系统搞破坏,把化蝶结局搅黄了。你的活儿就是把结局掰回来,那野系统就得被拆回收。”
清舟:“但梁祝本就是编的。”
系统:“经典结局动不得,这是我们的底线。小打小闹的世界随便改,可影响大众认知的,半点不能差。”
“行。”
系统:“任务难度A,目标:梁祝化蝶。”
古色古香的院落里,青石板缝里钻出几丛青苔,被晨露浸得发亮。廊下挂着的铜铃缠了半圈蛛网,风过时晃了晃,铃舌撞出声闷响。
“小姐,您总算醒了!”
丫鬟桑酒跪在床边,粗布裙摆沾着点泥污,脸上的泪痕混着灰尘,倒像幅被雨水打花的水墨画。
[系统:宿主身份,琅琊王氏嫡系,王凝之胞妹,王清之。现年五岁。]
王清之睁开眼时,睫毛上还挂着点水汽,小脸白得像刚剥壳的荔枝,唯有唇缝间溢出的咳嗽声带着点活气。她眼珠转了转,看见帐顶绣的缠枝莲纹,金线在昏暗里闪着细碎的光。
王清之:“桑酒。”
[系统:另一个带系统的已经落地,跟你前后脚来的,方便你找。]
王清之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锦被上的流苏,丝线被捻得发毛。她咳得厉害,单薄的肩头耸动着,像株被风揉皱的白茅。
王清之:“咳咳……父亲呢?”
桑酒:“老爷还没回府。”
王清之:“今日我落水的事,还有谁知道?”
桑酒:“就奴婢一人瞧见。”她攥着衣角的手松了松,指节泛白的地方慢慢显出点血色。
王清之:“那别再哭了,去熬碗姜汤来。”
桑酒:“是。”
她起身时膝盖在地上磕出轻响,转身往外走,布鞋踩过青砖地,留下串浅浅的湿痕。
桑酒退下后,王清之撑着身子下床,锦被从肩头滑落到腰际,她扶着雕花木床的栏杆,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目光扫过庭院:墙角的芭蕉叶上滚着水珠,滴在青石板上砸出个浅坑;廊下的美人靠上摆着只青瓷瓶,插着两枝半开的玉兰,花瓣上的绒毛沾着晨露,亮得像撒了碎星。
王清之:“许久没见这般古雅景致了,倒是不错……咳咳。”
她扶着柱子往外挪了两步,裙摆扫过阶前的青苔,带起点湿冷的潮气。
[系统:为方便宿主随时摆烂,这身子打小就弱。
清舟:这次倒还算机灵,不过我不想,古代太难。]
一年后。
王清之坐在临窗的书案前,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像披着件碎金的小袄。
她握着狼毫的手悬在半空,指尖离纸面还有半寸,墨滴在笔尖凝了个小珠,迟迟不肯落下。
案头堆着的《论语》翻开着,书页边缘被手指捻得发卷,旁边的砚台里,墨汁映着她小小的影子,像幅缩微的水墨画。
书房外传来桑酒的声音,带着点跑后的气喘:“小姐,听说陈郡谢氏有位才女,要跟咱们王家结亲呢。”
王清之头也没抬,笔尖终于落下,在“仁”字的最后一笔上顿了顿,墨痕晕出个小圈。
王清之:“长辈的事,与我无关……咳咳。”她咳得身子往前倾,手肘撞在砚台上,墨汁晃出点溅在袖口,像朵突然绽开的黑梅。
桑酒:“小姐,参茶炖好了。”
王清之搁下笔,笔杆在案上滚了半圈,被她伸手按住。她走到桌边坐下,手指捏着茶盏的耳柄,指尖被烫得缩了缩,才慢慢抿了两口。参茶的苦味混着点蜜香,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她指尖泛起点淡粉。
王清之:“我要的东西呢?”
桑酒:“在这儿,小姐。”
王清之接过打开,里面是张描影画,纸上女子穿件石榴红的襦裙,鬓边插着支金步摇,画师笔触匆忙,倒把那双眼睛画得格外亮,像藏着两簇小火苗。她指尖在画中人的眉峰上划了划,纸页被戳出个浅窝。
王清之淡淡道:“你下去吧。”
王清之盯着画中女子的肖像。
[系统:宿主,你这就锁定带系统的了?
清舟:那天落水的,事后性情大变的闺秀,顺着这条线查就是。]
古代女子虽讲究深闺不出,但若是出了意外或是性情大变,府里定会请医问药。
王清之:“徐州刺史的女儿,身份是够格的。模样家世都顶尖,就是不知才学如何……她会怎么插手梁祝的事?”
她把画折起来,塞进书案的暗格里,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八岁孩子,指尖扣住暗格的铜锁,咔哒一声锁好。
两年后,王清之八岁。
母亲郗璿拿着时新的衣衫进来,锦缎的料子在阳光下泛着柔光,上面绣的缠枝纹用的是苏绣的技法,针脚细得像蛛丝。
她走到书案边,看见女儿正在临摹《兰亭序》,纸上的“之”字各有风骨,倒有几分王羲之的影子。
郗璿:“清之,听说你让桑酒去你二哥那儿学武了?”
王清之放下笔,笔杆在砚台上磕了磕,把多余的墨汁磕掉。她抬头时,阳光正好落在她眼底,映得那点病气都淡了些。
王清之:“母亲,桑酒性子活泛,学武正好。女儿也想将来有个能贴身护着的人。”
郗璿:“也好,女孩子家,身边有个得力的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