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达大牧首之子已落入我手,我等计划皆被他破坏。目前我正调集力量准备防御王国攻势。肯迪夫阁下,此诚已是万般危机之时刻,望请神幻山立刻做出响应,在我被战败之前。急!急!急!”
肯迪夫握着这张纸条,抬头看向密室的空地。艾斯克的发紫的血迹给这里染上一抹妖异之色,他经常在夜晚回到这间密室,回到那个时刻。那一瞬间,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杀了自己携手了五十载的好朋友,好兄弟。
“艾斯克!艾斯克!你为什么要这样着急啊?如果你能有你这个好学生一半的城府,我们断然不会走到这一步。哼哼!呜呜呜~!”
哭声爆发了,他多么想让艾斯克也看看,看到自己胜券在握,平稳的坐上大牧首位置的一天。让他亲眼看到,圣光如此青睐自己,直接将命运的转机塞入他的手心。神学家族,自己这群虔诚的仆人终将要高呼口号,将一心毁掉教会的奸臣乱党扫入历史的尘埃。
“明明就差这么一步了!”
肯迪夫泪眼迷蒙,他盯着纸条,已然感觉到了圣光加身的荣耀。贝达等人的倒行逆施终究引发了神怒,他带着这份命运赋予的使命,号召所有支持他们的人前往仁恩院,而他将站在队伍的最前端,向贝达痛陈利害,论定奸良。
“来人,叫他们都过来,都过来!时候到了,谁在这个时候逃避!谁就背叛了圣光。”
肯迪夫家族的仆从们已经感觉到了疯狂在爆发,畸变的历史之风将会席卷整个神幻山。他们大多处在犹豫之中,而犹豫也说明他们带着深深的期待。
半个小时后,所有的神学家族汇聚到了密室,踩在艾斯克最后留下的痕迹上,他们仿佛听到了这个老家伙最后的悲鸣。至于那个更为残忍的过程,借他们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想象半分。可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肯迪夫悠闲的喝茶,已经疯癫的他让人完全看不懂了。
“肯迪夫,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
一名神学家族成员指着地上的血迹吼道。
“黑夜猎手已经把艾斯克挖出来了,之所以没动你,是念在你们家族为传播圣光还有所贡献,想给你一个体面的落幕罢了。你不要在同我们说什么共襄盛举的话了。”
神学家族唯一的志气就苟住。只要苟住,就有办法!
神幻山上历经风雨,从未吹断这棵大树。而今这个疯子为了泄一时之愤,害得加希尼卡沦为阶下囚,艾斯克更是成了一抔黄土,眼见这棵大树摇摇欲坠,他却想出了一个将它连根拔起的方法。无论如何,神学家族不能再任由他胡作非为下去了,如果这一次劝导不成功,他们只好卖掉他了。
只不过,这一次肯迪夫不是肯迪夫了,他觉得是即将成为大牧首的人了。而大牧首对待这些顽皮的手下,首先要学会安抚他们不安躁动的心。
“当初圣章执书人从天使手里求得《九百九十篇章》,便令十五位石匠将其刻录成碑文传遍世界吟诵。传闻这十五个不识字的石匠在雕刻篇章时总是默默流泪,因为他们没有被庞杂的文字阻隔与圣光相连的心意。”
“后来,十五位石匠跪伏在了圣章执书人的脚下,恳求他的带领,去一睹天图的浩瀚,寻找人类最终的归宿。可是圣章执书人却说:我们是圣光最初的子民,回家不是天使的期盼,我们要告诉所有的兄弟姐妹,远方有一个叫天图的世界。”
所有人都撇过脸去,这段故事他们可太熟悉了,只不过这是个后来版本,完全没有正史那么劲爆而已。
在真实的历史上,十五个不识字的石匠因为没能拿到初代圣章执书人的工钱,从而残忍的杀害了他,接着挟持了他年幼的孩子和最初的信徒盘踞神幻山创立了教廷。从此借着圣光之名开始鱼肉信徒。
虔诚的圣光执书人后代不忍看到他们如此摧残信徒,便继承了父亲的遗志,想尽办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他创立了教团,带着讨伐军骑士,将最初的十五个石匠打败。但他明白,这件事的起因终究是圣光对他们有所亏欠,故而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继续赋予他们研究圣章的职责,这边是神学家族的雏形。
这是神幻山历史的第一次统一,也由此在大陆上开启了光芒时代。
美化的历史骗骗小孩子还行,他们可早就吃透嚼烂了,肯迪夫现在拿出来说事儿,未免太过滑稽了一些,特别还是用这种神神叨叨的态度。
“够了,肯迪夫!今天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如果你不认罪,我们只好将你送进鸦巢了,你杀得了艾斯克一个,我就不信你有本事把我们全杀了!”
这是大家早就达成的一致的立场,也是眼下最后能脱身的机会。面对他们的威胁,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勃然大怒,甚至摔个杯子警告他们,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要成为大牧首了。所以他心态平缓,语气柔和。
“认罪认罪!我们祖先就是因为认罪,所以定下了永远不参与光耀巡礼的誓言。因为认罪,我们只能在神幻山日复一日研究文献,释解了那么多经书,开导了无数不见光者。而我们回报却是眼睁睁看着家族基业轰然倒塌。留下火种,便有希望!可那真的是希望吗?”
肯迪夫回忆着上次开会时贝达的姿态,学着他的模样站了起来。
“那是留给世人看的绝望!神学家族组建的催贡团打赢了第一次保卫圣光的战争,收缴的第一笔信仰税修建了屹立万世的仁恩院。为此,我们世代背负骂名,最终也只有进去其中开会的资格。认罪,认罪!仿佛我们在遇到重大转机是只有这一个办法,如今还要想着认罪!认完了无尽的罪之后,你们在未来看到了什么?”
肯迪夫走到人群中间,伸出一个摇晃的手指,挨个点过众人。
“说呀!看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的确让他们无法回答,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索尔和贝达会给他们一个怎样的未来。这道题确实很难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把监考老师干掉。
“肯迪夫,我们不会参与的!”
他们的声音微弱了许多,已经没有了和他正面辩驳的勇气。
“是吗?”
肯迪夫走到茶几边,将纸条拿起来,递给了这位一直回绝他的神学家。他接过来一看,瞪大的眼中满是惊骇,他看向肯迪夫,将纸条传给另一个人。纸条传阅一圈结束,现场的气氛猛然平静下来,神学家们惊骇的味道还未消散,一股热烈的共识却悄悄燃烧起来。
这股火焰越烧越旺,猛然将他们炼化成了一块铁板。而善于歪曲历史的神学家族也在吸收完这条信息的瞬间,找到了新的历史答案。
“嗯~咳咳!肯迪夫,我们不能眼睁睁贝达摧毁神幻山的根基!”
“太放肆了,他竟然指使自己的养子劫持圣女!”
“光耀巡礼是我们的传统,绝对不能破坏!”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干什么?要当独夫暴君吗!”
“他休想!有我们在,他邪恶的目的绝对不可能达成!”
“认罪认罪!认个鸟罪!他才是罪人!”
他们过完了嘴瘾,随后看向肯迪夫,眼神中颇有幽怨,意思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何不早点拿出来。但肯迪夫懒得跟他们解释,而是慢条斯理的给贝达安了三条罪状。
“强行推动改革,致使教会混乱!向邪恶的魔法师让步,有辱圣光的威严!指示养子破坏光耀巡礼,玷污神幻山的传统!等到西弗莱特将这个罪人押上神幻山,我们将会对他们邪恶的一家展开审判!灼热法绝不姑息!”
肯迪夫对着门外,重重一挥手。
“不过现在,我们要剪除他的恶党!给他一个忏悔的机会!”
此刻,对于肯迪夫,光耀者们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心中万分期待。他们簇拥着肯迪夫,步调一致的喊出了心声。
“肯迪夫阁下,请下命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