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宏当真如此说了?!”李环猛地从椅子上直起身,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出惊喜的光,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玉带。
“是,他亲口说了。”张希安垂着手,语气平稳却字字清晰,“他只求陛下开恩,让他见一见儿子,还愿意主动辞官告老,连带着所有家资都奉上,充入国库。”
“好!好!”李环连拍了两下大腿,起身时袍角带起一阵风,“我这就去禀明圣上,看圣上怎么说!”话音未落,人已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连腰间松动的玉带都顾不上系紧。
张希安站在原地,望着张环匆匆远去的背影,眉头微蹙愣了片刻。张环这般急切又笃定的模样,哪里是不知情?分明是早就摸透了其中关节,甚至可能清楚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只不过满朝上下,人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陪着大梁皇帝宋远把这出戏演得滴水不漏罢了。
他暗自冷笑,心里再清楚不过——真相是什么不重要,兵部大印到底去哪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不需要孙宏了,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该换人了。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太阳刚刚落山,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晚霞,李环就满面红光地回来了。他迈着大步,一路哼着小曲儿,心情似乎格外舒畅。
一进门,李环便毫不顾忌地扯开衣襟,露出里面的白色汗衫,仿佛这是他的地盘,他想怎样就怎样。然后,他像个大爷一样,一屁股坐在那张太师椅上,身子往后一靠,二郎腿翘得老高,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他的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志得意满,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显然是对今天发生的事情非常满意。
“孙宏那个老东西,”李环突然开口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轻蔑,“不给他点苦头吃吃,他就不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着,他端起桌上的凉茶,仰头猛灌了一口,那茶水顺着喉咙咕噜咕噜地流下去,发出一阵声响。喝完后,他又重重地把茶杯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好像要把所有的不满和怨气都发泄出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李环摇了摇头,叹息道,“自己老老实实滚回乡下去养老不好吗?非要在这里折腾,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最后还不是害人害己!”
“来人呐!”李环突然一拍大腿,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带着些许焦急和兴奋。
门外的仆人听到主人的呼喊,急忙快步走进房间,躬身施礼道:“老爷,有何吩咐?”这名仆人穿着一袭青布长衫,显得干净利落。
李环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他的目光在仆人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慢条斯理地吩咐道:“你去两处。”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悠然自得,似乎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胸有成竹。
“第一处,你去兵部尚书孙宏家,传我的话,让他儿子立刻去大理寺见一面。”李环继续说道,声音不紧不慢,但其中的命令意味却很明显。
仆人点头应是,然后李环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还有一处,你去把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张希安,把他给我叫过来。”李环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仿佛对这个张希安很感兴趣,“这小子,这回可真是走狗屎运了!”
大约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张希安才急匆匆地赶到李环的府邸。他一路小跑,手里还提着长袍的衣角,生怕自己迟到。
到了门口,他稍稍喘了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迈步走进府门。
一进正厅,张希安便看见李环正坐在主位上,于是他赶忙快步上前,躬身施礼道:“下官见过李大人。”
他的腰弯得极低,几乎要贴到地面上了,而他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拘谨,似乎对李环颇为敬畏。
李环见状,连忙起身,快步迎上前来,同时伸出手去,做出一个虚扶的动作,笑着说道:“哈哈!张大人此番可是立了大功啊!”
他的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让人感觉十分亲切。
张希安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大人过奖了,下官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
李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张大人不必过谦,此次事情若非有你,恐怕难以如此顺利。来,快请坐,别一直站着了!”说着,他亲自引着张希安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大人,兵部大印失窃一案还没水落石出,下官不敢居功。”张希安直起身,语气依旧生硬,眼神也避开了李环的目光。
张希安刚刚躬身说完“不敢居功”,李环脸上的笑容就如同被一阵风吹过的纸张一般,突然之间变得僵硬起来。他原本随意搭在椅扶上的手也微微一顿,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连指节都下意识地捏了捏,仿佛在努力掩饰内心的不安。
李环的目光如同一根根细刺,直直地刺向张希安。他的视线从张希安紧绷的肩线开始,缓缓扫过他垂在身侧的手,最后又落回到张希安那刻意避开的眼神上。整个过程中,张希安都能感觉到李环的目光如芒在背,让他浑身不自在。
原本温暖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也被冻结了,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就连门外传来的虫鸣声,此刻也显得格外微弱,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意所压制。
李环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唇只是抿了抿,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他大概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眼前这个看似谦逊的小子,竟然会如此大胆地在他面前提起“案子没破”,甚至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递过来的“居功”台阶。
然而,仅仅过了一瞬间,李环突然像被什么东西逗乐了一样,发出一阵“哈哈”的大笑声。这笑声异常响亮,仿佛要冲破屋顶,瞬间驱散了房间里的寒意。他一边笑着,一边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一下。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亲昵,甚至比之前还要亲密几分:“哈哈,果然是少年心性啊,赤子之心啊!如此纯真,实在是难得,真是太难得了!”说着,他竟然还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张希安的胳膊,那指尖似乎还带着一丝刻意的热情。
这一拍,就像是一道神奇的咒语,将之前的凝滞气氛一下子全部拍散了。李环随即放缓了说话的速度,压低了声音,透露出一种与张希安关系亲密的熟稔:“张希安啊,这案子目前确实还没有破获,但是你想想看——龙颜大悦啊!”他特意把“龙颜大悦”这四个字说得很重,同时,他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紧接着,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圣上已经亲口下旨,要你明天进宫去面见圣上呢!”
面圣啊,无论在哪朝哪代,对绝大多数官员而言,都是天大的荣耀。张希安虽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年,却从未有过这般机会,心里的激动根本压不住。
等张希安露出吃惊的神色,李环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得意。他起身绕到张希安身边,伸手虚扶着他的胳膊往椅子那边引,语气里的恭维像裹了蜜:“哈哈,对!明日你随我一起进宫!张大人,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啊!”说这话时,他的手轻轻碰了碰张希安的袖口,那动作里的讨好,比刚才的拍肩又热络了三分——毕竟是圣上要见的人,哪怕心里觉得“便宜这小子”,表面上也得把姿态做足。
“哈哈,来人!”李环心情大好,扬声喊道,“快把张大人带去后院,沐浴更衣,好好伺候着休息!”
直到张希安被仆人领走,李环脸上的笑才“唰”地收了回去。他转身坐回太师椅,刚才还热乎的手重重拍在椅扶上,力道大得让茶杯都晃了晃。他盯着门口的方向,嘴角往下撇着,眼神里的热络全变成了冷嗤:“哼!这小子命倒真不错,便宜他了!”连声音里都带着点没藏住的酸意,跟刚才那副“长辈疼晚辈”的模样,判若两人。
另一边,张希安被仆人领着穿过喧闹的外院。耳边的人声、脚步声渐渐淡去,只余下回廊间风吹芭蕉的“沙沙”声。最终,他们停在一座安静的小院子前。院门口挂着两盏纱灯,昏黄的光透过薄纱映在门上的缠枝莲雕花上,透着几分不似待客的雅致。
“张大人,里头热水和换洗衣物都预备好了。”仆人躬身行礼,语气比在外院时更显恭敬,眼神却飞快地扫了一眼院内,“您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院里的人就行。”
张希安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院子里种着几株晚香玉,夜风一吹,清甜的香气裹着水汽扑面而来。刚进正屋,两个穿着浅绿襦裙的丫鬟就迎了上来,发髻上别着小巧的银簪,屈膝行礼时裙摆轻晃:“奴婢见过张大人。”
不等张希安开口,她们已熟练地走上前——一个伸手解他腰间的玉带,指尖不经意般擦过他的腰腹;另一个则踮起脚,帮他褪下外袍的领口,动作轻柔得有些过分。温热的水汽从内室飘来,混着淡淡的熏香,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下来,只当是李府待客的规矩周到。
可下一秒,他刚迈进浴桶旁的屏风后,就见那两个丫鬟竟也跟着进来,反手掩上了屏风。不等张希安反应,她们已利落地褪去襦裙,赤着脚踩进温热的浴桶里,一左一右主动贴了上来——左边的丫鬟伸手要帮他揉肩,指尖刚碰到他的肩膀;右边的已端起一旁的木勺,要往他身上浇热水,眼神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张希安浑身一僵,刚放松的肌肉瞬间绷紧,手猛地攥住了浴桶边缘。温热的水溅在手上,他却只觉一阵发凉,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李环口中那句“好好伺候着”,原来竟是这般光景。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连声音都有些发涩。
“张大人,今年贵庚啊?”左边的丫鬟凑得更近了些,声音软得像浸了蜜,带着点刻意的娇嗔,“看着您这般年轻就有如此前程,定是少年英雄,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呢!”说话时,她的身子轻轻蹭过张希安的手臂,带着浴水的温热。
张希安身子微僵,却还是扯出一抹浅淡的笑,避开她的目光看向水面:“姑娘过奖了,我不过是运气好些,一介凡夫俗子罢了。”
“张大人可真是谦逊!”右边的丫鬟立刻接过话头,手拿着丝帕,看似要帮他擦拭肩头,实则故意往他颈边凑了凑,“今晚就由我们姐妹俩来服侍您,水温要是不合适,或是想喝点酒,亦或者还想要些别的什么您尽管说,可千万别客气哦。”
话音刚落,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往他身边又靠了靠。她们身上的熏香混着少女特有的清甜气息,若有似无地飘入张希安鼻中。他眼角的余光扫过,见两人虽只十七八岁,却生得面容姣好,肌肤在浴桶的水汽里透着粉白,清丽中带着几分勾人的软媚。
尤其是她们贴近时,柔软的身躯不经意蹭到他的手臂,那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往心里钻,让他瞬间有些心猿意马。张希安暗自叹气——他本就不是什么自制力极强的人,面对这样的场景,心底那点明知不可为的念头,竟像藤蔓般悄悄冒了头。
他指尖攥了攥,脑海里闪过官场的规矩、明日的面圣,可再看看眼前娇俏的丫鬟、温热的浴水,那些理智又渐渐淡了下去。最终,他喉结动了动,还是松了手,对着两人缓缓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里多了几分妥协:“有劳二位姑娘了。”
得到回应,两个丫鬟立刻笑开了眼,一个拿起木勺往他肩上浇着温水,一个则轻轻揉着他的胳膊,动作比刚才更显亲昵。浴桶里的水汽愈发浓重,将灯光晕成一片模糊的暖黄,这个夜晚,注定要浸在荒唐与放纵里,再分不清是非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