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的老太太名叫王月华,今年60岁,独居。
她的孙子在四年前因为意外夭折了,儿子和儿媳妇没多久就离婚了。
小两口似乎把孩子的死全都归咎在了看孩子的王月华身上。
自从孙子去世后,王月华的儿子就离开了青鸟在外地工作,常年也不回来一趟。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打心底怨恨,不准备管王月华了。
陆执看着这个时间点,心中升起个大大的问号。
又是四年前……
询问室里,王月华穿着棉质花t恤和黑绸裤子,是村里大妈重复率很高的那种打扮。
只不过,她的衣服浆洗得更旧一些。
虽然她现在靠捡废品维持生计,但是衣服却清洗的很干净。
以陆执的鼻力,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老肥皂味。
王月华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局促的望着面前的警察。
面对刑警谁能不怕呢,尤其是这种老实巴交的妇人,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来到刑警队的。
陆执主动给她倒了杯白开水,放在她交合的掌心处。
郑义说道:“大姨,你别紧张,我们就是例行询问。”
“楼上所有住户都得问一遍的。”
感受着手中一次性纸杯传递出的温度,王月华僵硬的手也柔软了几分。
她讷讷的应着:“好好,你们问。”
这一开口,嗓子跟剌了玻璃碴子一样,有的字都快达到消音的程度了。
陆执劝了一句:“阿姨,你喝口水。”
“唉,好好。”
王月华捧起水杯,小口抿着润润嗓子。
郑义问道:“你这嗓子怎么回事?”
“老毛病了,不要紧。”
喝了点水,嗓子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哑的厉害。
郑义问道:“昨天晚上10点之后,你在哪儿?”
王月华皱眉说道:“10点?我应该在整理院子里的废品。”
“我记不太清了,后来陈灵来帮我来着,你问问她。”
“她年轻,应该能知道时间。”
陈灵估算过时间,她是10点15分下的楼。
但是,10点15-11点之间,还有45分钟可以利用呢。
虽然陈灵没有犯罪动机,但如果她下楼没多久重新返回楼上,似乎也具备作案条件。
郑义状似闲聊的问道:“陈灵还下去帮你收拾了?”
“她跟你很熟吗?”
王月华点点头,说道:“这栋楼里的住户,就陈灵跟我最熟了。”
“这姑娘啊,就是看起来脾气不好,但是心眼儿很善良的。”
两人变熟悉的原因,就起源于王月华的职业上。
最开始,陈灵见到王月华一大把一年了,还要到处翻垃圾桶。
就默默地把自己的快递盒子等废品整理起来,提留下去给对方。
一来二往的,两人渐渐地就熟悉了。
陈灵有时候下班没事做,就会去找王月华聊天,帮着她整理废品。
王月华嘴上带起一抹弧度,漾开唇边的道道纹路。
“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有意思。”
“我说不让她插手吧,她非说拆纸盒子是……是什么解压?”
“我也就不拦着她了。”
陆执恍然大悟,难怪上楼大吵一架之后陈灵不睡觉去找王月华,感情这是拿纸盒子撒气呢。
郑义问道:“陈灵在你那里呆了多久?”
“大约什么时间离开的?”
王月华说道:“好像差不多11点多了吧?”
“我俩整理完之后,陈灵帮我看了看新买的药的说明书,叨叨了一会儿有些晚了。”
“什么药?药名能记住吗?”郑义又开始试图抠细节。
“我记不住啊……”王月华有些泄气的说道。
“就在我家的电视柜上,我可以回家后拿给你们看看。”
郑义问道:“那这药是干什么用的,总知道吧?”
“这个知道,治咽炎的。”
“就是我这个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才去买的药。”
王月华的咽炎是老毛病了,她说道:“几年前得了这毛病。”
“天气一热,一上火就犯病。”
“又干又疼,有时候跟哑巴似的说不出话来。”
说了这会子话,她的嗓子即便有水滋润着,也越来越嘶哑了。
“买药的时候,药店的小姑娘跟我说了咋吃,说完我就忘了。”
老年人吃药就这点儿,除了常吃的药,买回来说明书都看不明白。
郑义又问道:“你们昨晚上在院子里收拾废品。”
“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进出过公寓里?”
“可疑的人?你是说杀人凶手吗?”王月华紧张的狂咽口水,嘴唇更干了。
她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才说道:“我没注意啊。”
“我当时在小院那个雨棚里面,在那里收拾废品来着。”
“黑灯瞎火的,再说我也不会一直瞅着大门口啊。”
“我真没注意看。”
“就算是真有人进去,我估计我也不知道。”
情真意切的说了一串,其实相当于啥也没说,生怕凶杀案跟自己扯上关系。
郑义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么小一栋公寓,怎么感觉看似越查越清楚,却有种水更浑了的感觉呢?
一直没说话的陆执,此时突然开口了:“你昨晚上12点的时候在院子里干什么?”
昨天夜里,他和卷卷送许愿回幸福公寓的时候,隐隐约约间听到了许愿和一位老妇人的谈话。
那时候老太太声音只是略沙哑一些,远没有今天哑的厉害。
但依旧能分辨出是同一个人的音色。
按照王月华的说法,陈灵11点多就离开了。
她也已经收拾好了废品,那11点-12点之间,她不睡觉在院子里瞎溜达什么呢?
王月华的神色一滞,眉头微微皱起。
“12点?”
“奥奥,我想起来了。”
“我放在三轮车上的废品忘记盖雨布了。”
“我起来上厕所突然记起来了,就赶紧出来给盖上。”
“诶,你咋知道的啊?”王月华好奇的反问。
郑义没说话,任由陆执继续问:“你当时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有啊,凑巧遇到房东回来了。”
“也不知道她咋弄的,满脸血。”
“我又带她去屋里给她消了消毒,贴了几个创可贴。”
郑义望着陆执,眼神示意:还有没有要问的了?
陆执轻轻摇头,但是心中一沉。
王月华在撒谎。
昨晚上他偷听到的两人对话中,王月华明显知道许愿是被谁打的,还心疼她受委屈了。
可刚才她又说不知道许愿怎么弄得满脸血。
可见,她不想让警方知晓,她是知道许愿的行踪的。
这些话陆执昨晚隔着一段距离听到的,就算有系统加持也听的不算真切。
或许许愿以为自己听不清楚,所以两人才没有防备吧……
如果王月华在撒谎,那其余的住户呢?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又说的几分真几分假?
这个问题开始盘旋在陆执的脑中,并且反复的琢磨着系统最初的备注。
【备注:你……知道雪崩吗?】
【雪崩的时候,是每一片雪花都在勇闯天涯。】
难道,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可从微表情上观察,他们的确都没有撒谎在认真的回忆,这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按照他们的说辞,没人具备作案时间。
他们到底是怎么在10点30-11点之间,悄无声息的杀死叶琛的?
陆执最关注的点儿在于,动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