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强行剥离青龙异能的话,她会死的!”
韩濯呆愣了片刻,修长的指节握住祈苍的手腕,示意她冷静下来。
“祈苍,听我说。”
“我知道你跟夏妄关系好,你也把她当成亲姐姐一样,但是啊,祈苍,你别忘了……”
“如今的瑞象小队,队长才是那个跟夏妄接触最久的人。”
“论四圣异能,队长是我们当中最了解的那一个,若是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他又怎么会做出最坏的打算?”
“他才是我们中间最不想看到神君迭代的那个人啊……”
韩濯胸膛微微起伏,很快调整好情绪,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再次开口时,韩濯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理智。
“祈苍,我不得不提醒你,大敌当前,人类需要瑞象小队……”
“也需要孟章神君……而不是如今的夏妄……”
轰——
祈苍周身燃起冲天的火光,巨大的朱雀虚影出现在她身后,发出嘹亮的雀鸣。
她毫不掩饰自身七阶的气息,也没有因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队友而留有情面。
朱雀庞大的毁灭意志悍然朝着韩濯冲去,一旁的江遇景和桃白都被这股威压压制的没法动弹。
“祈苍姐!”
江遇景想要阻止两位神君之间的冲突,但在两位七阶的神君面前,他三阶的修为明显不够看。
“韩濯,你还是那么理智,或者说……冷血……”
“告诉我韩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为了全人类而不得不舍弃掉夏姐姐的话,你的内心……会有哪怕一丝波澜吗?”
面对呼啸而来的朱雀虚影,韩濯不得不祭出自己的本源之力,同样的玄武虚影出现在他身后,两大神兽虚影隔空对望,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
韩濯身后的玄武虚影昂首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厚重的玄黑色水汽凝结成实质的冰甲,堪堪抵住那焚尽万物的朱雀烈焰。
冰与火在狭窄的走廊空间内轰然对撞,蒸腾起大片灼热的白雾,刺耳的“嗤嗤”声不绝于耳,冰甲在高温下飞速消融,又不断从虚影中汲取力量再生,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与凝结声。
韩濯的脸色在冰火交织的光芒下显得异常苍白,镜片后的眼神却依旧沉静如深潭,只是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暴露了他承受的压力。
“波澜?”韩濯的声音穿透火焰的呼啸与冰甲的碎裂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清晰地传入祈苍耳中,“祈苍,你问我内心会不会有波澜?”他直视着火焰那头祈苍燃烧着愤怒与悲伤的赤瞳,“我告诉你,会。”
他身后的玄武虚影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玄冰之力骤然爆发,硬生生将炽热的火浪逼退数尺,冰晶如同锋利的碎片四溅开来,在墙壁和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每一次看着她像个没有知觉的玩偶,我会有波澜,每一次分析她崩溃的精神数据,预估剥离异能的死亡概率,我会有波澜,甚至现在,看着你为了她向我挥动朱雀之力,我依然会有波澜!”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近乎嘶吼的颤抖
“但这波澜有什么用?!”
“能让她的青龙意志复苏吗?能阻止异能在让她变成怪物吗?能让她重新找回自己的道路吗?能代替她斩尽建木和灾厄吗?!”他指向窗外翻滚的墨绿色天穹,那暗红的电光如同狞笑的眼睛。
“你说我冷血?好,我认!”韩濯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龙鳞金属片,仿佛要将其捏碎,“但我的冷血,是建立在这些日子不计日夜的计算上,是建立在队长用阴脉血清维持的麒麟封印上,是建立在……我们所有人都可能因为她的彻底失控而陪葬的可能性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剖析着残酷的现实,“祈苍,你愤怒,你痛苦,因为你在乎她,可你想过没有?如果夏妄此刻清醒,她会怎么选?那个把吾即报应刻进骨子里的孟章神君,那个宁可自己背负一切也要斩尽世间不公的夏妄……她会允许自己变成一个失去理智,随时都可能反过来屠戮同胞的怪物吗?!”
“她会允许自己成为……她毕生所对抗的那种‘恶’吗?!”
这句话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祈苍的心脏,她身后的朱雀虚影猛地一滞,狂暴的火焰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那双燃烧的赤瞳中,愤怒的火焰被巨大的痛苦和茫然所取代,
是啊……夏妄……她会怎么选?那个倔强到偏执,将“恶必受惩”“吾身即为报应”视为生命信条的女人……
就在火焰与冰甲僵持不下,气氛紧绷到极致,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的刹那——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两人之间。
徐惊尘。
他出现的如此突兀,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无人察觉。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能量爆发的光芒,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并不算高大的身影却像一道无形的界碑,瞬间分割了狂暴的朱雀之火与厚重的玄武之冰。
他伸出右手,那只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掌,轻轻按在了祈苍燃烧着烈焰的肩膀上。
没有灼热,没有抗拒,那足以焚金融铁的朱雀神火,在他掌心下如同温顺的流水般悄然熄灭,连带着她身后那巨大的朱雀虚影也发出一声不甘的轻鸣,缓缓消散。
同时,他的左手随意地一挥,仿佛拂去一缕尘埃,韩濯身后那咆哮着,凝结着坚冰的玄武虚影,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的淡化,溶解,最终归于虚无。
走廊里肆虐的能量乱流,灼人的高温,刺骨的寒意,在这一挥一按之间,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走廊。只剩下空气净化器沉闷的嗡鸣,以及众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徐惊尘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祈苍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扫过韩濯苍白却依旧倔强的脸,最后落在病房那扇紧闭的合金门上,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金属,看到里面那个失去灵魂的身影。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摊开一直虚握着的左手掌心。
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枚东西。
不是冰冷的血清针剂,也不是厚重的古籍残页。
那是一枚……赤红色的,边缘带着细微灼烧凝结痕迹的……尾羽。
赤狐的尾羽。
霜见鹤杞肩头那件浓烈如血的羽织上,曾经点缀着的,属于霜见家神山赤狐图腾的尾羽。
徐惊尘的手指轻轻捻起那枚赤红的尾羽,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炽热气息。
是跟祈苍同源的,朱雀的气息。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祈苍和韩濯,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打破了死寂。
“钥匙……或许不在我们手里。”他顿了顿,视线再次落回那枚赤红尾羽上,仿佛在凝视着某种渺茫却真实存在的希望,“但引子……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