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的人和狼,都愣住了。
巴特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城里兄弟”,此刻,他手持弯刀,眼神凌厉,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的杀气!
那股气势,比草原上最凶猛的雄鹰,还要慑人!
而那条站在高地上的头狼,也明显被李旭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给震慑住了。
它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忌惮和凝重。
它死死地盯着李旭,喉咙里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
李旭毫不畏惧地与它对视,手中的弯刀,在晨曦的微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寒芒。
“嗷呜——!”
头狼仰天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嚎叫。
剩下的几条狼,听到命令后,立刻放弃了与獒犬的缠斗,迅速地后撤,聚集到了头狼的身边。
它们拖起地上同伴的尸体,用一种充满仇恨和不甘的眼神,最后看了一眼李旭和巴特尔,然后才缓缓地退入了远处的草丛中,消失不见。
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就此结束。
巴特尔看着地上那几只被咬死的绵羊,心疼不已。
但他更多地,是后怕。
他走到李旭身边,看着他身上溅到的几滴狼血,声音都在发颤:“李旭兄弟……你……你没事吧?你……你胆子也太大了!那可是狼啊!”
“我没事。”李旭将弯刀上的血迹在草地上擦拭干净,那股凌厉的杀气,也随之收敛,又恢复了平日里温和的样子,“巴特尔大哥,看来,这草原,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
“是啊,”巴特尔心有余悸地说道,“今年夏天雨水少,草长得不好,山里的黄羊、兔子都少了,这群狼,是饿疯了,才敢下山来冲击羊圈。唉,这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
狼群的袭击,只是秋季草原,一个充满挑战的序曲。
随着天气一天天转凉,草木开始泛黄,一场更为重要的、关乎整个冬天生计的大战,即将打响——打草。
在草原上,牧民们称之为“割草”或“收草”。
他们必须在草木完全枯萎之前,将牧草收割、晾晒、储存起来,作为牛羊过冬的“口粮”。
这被称作“冬储草”,其数量和质量,直接决定了牧民能否安然度过漫长而严酷的冬季。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李旭兄弟,明天开始,咱们就得动手了!”巴特尔指着远方那片已经泛黄的草场,神情严肃地说道,“得赶在下第一场雪之前,把草都收回来。不然,雪一盖,草就都烂在地里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整个定居点的牧民们,都出动了。
李旭和巴特尔,驾驶着一台老旧的拖拉机,后面挂着一台轰鸣作响的割草机,驶向了他们家的草场。
割草机如同一个钢铁巨兽,在草场上缓缓前进,锋利的刀片,将齐腰高的牧草,成片成片地割倒。
李旭负责驾驶拖拉机,这对他来说,比开农场里那些高科技的农业机械,要有趣得多。
而娜仁,则和定居点的其他妇女们一起,跟在割草机后面,用长长的草耙,将割倒的草,拢成一堆一堆的,以便于晾晒和捆扎。
整个草原,都回荡着机器的轰鸣声和人们的号子声,一派繁忙而火热的景象。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他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天空的颜色,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阴沉下来。
原本还晴朗的天空,迅速地被大片的乌云所覆盖。
“不好!要下雨了!”巴特尔抬头看了一眼天,脸色大变。
秋天的草原,一场雨,就可能带来一场灾难。
这些刚刚割倒的牧草,还未来得及晾晒,如果被雨水浸泡,就很容易发霉腐烂,无法再作为饲料。
那他们这几天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快!快!把草都拢起来!用防雨布盖上!”巴特尔焦急地大吼着。
所有人都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与天争,与时抢!
李旭也跳下拖拉机,拿起草耙,加入了抢收的队伍。
他的力气极大,动作也快,一个人几乎能顶三四个人用。
但雨,终究还是比他们的动作,要快上一步。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瞬间,便连成了一片雨幕。
“完了……完了……”巴特尔看着那些还没来得及覆盖的草堆,在雨中被迅速淋湿,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雨越下越大,所有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但谁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们用身体,护着防雨布,希望能为冬天的口粮,多抢救回来一些。
李旭站在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脸颊。
他看着巴特尔那张焦急而绝望的脸,看着所有牧民那在风雨中显得如此渺小而又顽强的身影,心中,被一种深深的触动所填满。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生存的艰辛与不易。
也正是这一刻,他心中那个拯救草原的计划,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想法,而变成了一种刻不容缓的、沉甸甸的责任。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在风雨中飘摇的、脆弱的草场,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
瓢泼的大雨,如同天河决口,疯狂地倾泻在辽阔的草原上。风在怒吼,裹挟着冰冷的雨水,抽打着每一个在旷野中抢收牧草的身影。
巴特尔站在泥泞之中,看着那些已经被雨水彻底浸透的草堆,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无力。
每一堆被淋湿的牧草,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这意味着,他家里的三百多只羊,将要面对一个食不果腹的、难熬的严冬。
或许,他不得不提前卖掉一部分膘情不够好的羊,才能勉强保住剩下的。
“老天爷……你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他喃喃自语,声音被巨大的雨声所淹没,显得那么的悲凉。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与绝望之中,李旭的眼中,却迸发出了无比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