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自在天界,寂静无声,唯有黑塔那嘲讽拉满的轻笑回荡着,以及周牧体内因血压飙升而产生的、近乎实质化的能量嗡鸣声。
黑塔显然根本没准备放过他,反正左右不过是再挨一顿,无所吊谓,继续输出,
“杂鱼神王大人~要不我大发慈悲,亲自给您编写几本《逻辑导论》或者《剧本写作基础入门》吧?”
“省的您连最基础的变量控制和概率计算都搞不明白~”
“哦对了,看在您是我男人的份儿上,我空间站旗下的心理理疗科室可以对您完全免费开放,您完全可以去挂个专家号,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某种……嗯,先天性的‘计划障碍’?”
“友情提醒一下喔,根据联盟最新版的《精神疾病诊断手册》,智力低下且伴有显着认知功能障碍,也是需要干预的精神疾病的一种呢~”
“千万不要病忌讳医嘛,我亲爱的神·王·大·人~”
周牧:“…………”
他的脸色从大红人转为大紫人,最后彻底变成大黑人,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要让自在天界的空间都凝结起来。
“黑!塔!!!”
周牧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是机械般地又灌下了一大瓶概念级降压药,才震声开口,试图挽回最后一丝尊严,
“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黑手?!”
“确实呢~对于‘黑手’这种低级趣味的词汇,本天才缺乏相关研究数据。”
黑塔歪了歪头,眼神上下打量着周牧,神色愈发戏谑,
“但本天才可是很清楚什么叫做‘黑脸’呢~”
周牧:(╯‵□′)╯︵┻━┻
他终究还是彻底破防了。
这个雌大鬼的嘴实在太毒,每一句话都像精准的精神穿刺,直戳他此刻最敏感的肺管子。
恼羞成怒之下,周牧摒弃了所有理智,决定直接用最原始的方式让眼前这个毒舌的天才得到深刻的“教训”。
黑塔见状,轻“啧”了一声,仿佛早已预料,甚至带着点“果然如此”的无趣。
她当着周牧的面,极其自然地一把脱下那双早已破损、带着战损美感的紫色丝袜,随手就丢到了周牧的脸上,盖住了他那张黑如锅底的脸。
“搞快点,杂鱼神王。”
黑塔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倨傲与冷淡,甚至直接向后一靠,摆出一副“你随便,本天才懒得反抗”的姿态,闭目养神,
“本天才的时间很宝贵,完事了还得去看看下面那些小家伙反天能反出什么新花样呢~”
黑塔的想法很简单直接。
嘴瘾已经过足了,接下来无非是支付代价的时间。
但这代价,她可以用自己天才的头脑和意志来想办法“规避”——比如彻底摆烂,比如……拒绝给出任何反馈!
她就不相信,周牧还能对一个毫无反应、如同真正人偶般的“玩具”保持长久的兴趣。
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黑塔终究还是低估了周牧在特定情况下的出生程度。
“你这种消极抵抗的人偶做派……”周牧的声音透过丝袜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我在很久以前的星宝那里就见识过了。”
黑塔:“?”
她没有说话,心中却莫名泛起一丝极其不祥的预感。
“那会儿她也会像你一样,试图把自己伪装成没有感知的人偶,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周牧慢条斯理地拿开脸上的丝袜,随手丢到一边,俯身靠近黑塔,声音压得更低,
“但她每一次都会失败,你知道为什么吗?”
黑塔依旧紧绷着身体,一言不发,但内心的不安感正在急剧放大。
周牧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语气甚至带着点科学探讨般的意味,
“那是因为,在感官被极致扬升、超越生理与心理承受极限的情况下,某些腺体的分泌和声带的肌肉收缩,会完全脱离大脑意志的操控,这是一种基于神经反射和生物电信号的客观现象。”
“我想,这种相对‘科学’的解释,应该更能被身为天才的你理解和接受吧?”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黑塔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的小脸,脸上露出了一个让黑塔毛骨悚然的、混合着报复快感和某种恶劣趣味的笑容,
“说起来,你出去之后,或许还应该‘感谢’一下小三月。”
“是她,帮我把「极乐」的概念,提纯并推升到了如今这种……更为‘纯粹’的境界。”
“那么……”
周牧的眼中骤然亮起璀璨的、粉紫色的欲望神光,整个自在天界的规则随之呼应般震颤起来!
“就请你暂时放下天才的头脑,和我一起……”
“沉沦于此吧!”
话音刚落——
冥冥之中、支撑着整个墟界存在的核心基点,那属于周牧本体沉睡意志的深处,一缕极致纯粹、璀璨到无法形容的粉色光华被强行抽取、拽出!
那是「欲望」神权的根源之力!
此刻被周牧本体意志主动释放、灌注于此地!
下一瞬。
整个自在天界都仿佛被笼罩在了一层极光般的薄纱之中。
光线变得柔和瑰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跳微微加速的甜香,并非实质的气味,更像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愉悦信号。
空间本身似乎变得更加柔软而富有弹性,法则线条如同琴弦般轻微震颤,流淌出无声的、引人遐思的韵律。
一切都变得朦胧而梦幻,仿佛最美的梦境化为了现实,诱惑着所有感知沉入其中,放弃思考,只追随最本能的欢愉。
黑塔:_(:3」∠)_
寄。
周牧:∠( ? 」∠)
啧,杂鱼就是杂鱼。
……(■ )
与此同时,修罗界观测点。
黄泉缓缓伸出手指,于虚空中轻轻一点,停止了时空回溯法术的运行,眼前那令人面红耳赤的绯靡画面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看来,”她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我们已经找到想要的‘答案’了。”
流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有些飘忽,
“他……现在果然还在自在天界。”
“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没空搭理外面了。”
“要现在去找他吗?”符玄提出疑问。
虽然找到了人,但好像时机不太对。
镜流沉吟片刻,冷静分析道,
“三月小姐所化的魔祖,此刻正于混沌海中与国师激战;我的徒儿景元正在人间界策划反天;而雅利洛那位……已被黄泉小姐暂时镇压。”
她环视众人:“如此看来,我们当下的首要目标,并非立刻去追寻牧的踪迹,而是必须想办法,先夺回被太极图镇压的那些关键记忆。”
“镜流说的没错!”卡芙卡表示赞同,秀眉微蹙,“而且,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如果我们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无法达成某种特定的条件,可能会引发某种……非常不好的后果。”
星宝眨了眨大眼睛,一脸困惑,“预感?什么意思?卡芙卡你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预感!”镜流的表情骤然变得无比凝重,接过了话头,
“卡芙卡的这种感觉我也有!”
“若我感知没错,这并非简单的直觉,而是修为抵达大罗境界后,灵觉触及命运长河所产生的‘未来视’!”
“即便牧以伟力隔绝了时空,但我们的境界本质摆在这里,冥冥之中依旧能些微地感知到某些即将到来的、关乎重大的‘未来片段’!”
“是这样吗……”星宝小脸也严肃起来。
旋即,她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脸色“唰”地一下变得僵硬无比,
“等、等等!西行的仪式……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众女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瞬间反应了过来,脸色齐变!
“不好!”镜流失声低喝,语气中带着罕见的惊慌,“天道鸿钧!祂恐怕已经集齐了六道本源!”
“这不可能!”符玄第一时间开口否定,语气斩钉截铁,
“其他五道本源暂且不论,地狱道本源一直由莎布冕下掌控,天道怎么可能拿得到手?!”
流萤看了看身旁的姐妹们,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声音干涩,
“祂……一直顶着……牧的脸和气息……”
这话一出,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是的,天道鸿钧,自始至终都顶着周牧的容貌和本源气息。
而对于镇守地狱道的忘川员工而言,尤其是那些中低层员工,“周牧”的脸就是最高级别的通行证和指令!
所以……地狱道本源的获取,对天道来说,或许真的……不是一个问题。
“如果……如果所有六道本源真的尽数归于天道之手……”卡芙卡问出了一个直击灵魂、让所有人心底发寒的问题,“会发生什么?”
黄泉闻言,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无奈和凝重,她叹息一声,缓缓道,
“根据我观测诸多世界的经验来判断……一界的所有本源之力若完全汇聚于某一个体,将会孕育出一个拥有「世界级」体量和权柄的可怖存在。”
“其存在形式,或许会类似于我们故乡宇宙的那两种至高概念——”
“「虚数」……与「量子」!”
“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阵听起来十分冷漠、仿佛只是在模拟笑声、实则没有蕴含丝毫笑意的大笑,突兀地在众女身旁响起!
众女豁然转头,惊骇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不远处的虚空之中,竟悄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祂身着古朴道袍,面容与周牧一般无二,黑发黑瞳,眼神冰冷纯粹,仿佛由最绝对的秩序构成。
正是天道鸿钧!
“忘川的女主人啊……”天道缓缓止住那虚假的笑声,摇了摇头,冰冷的目光落在黄泉身上,
“能看到你露出如此凝重……甚至可以说是紧张的神情,当真是让本座……受宠若惊。”
一旁的卡芙卡和镜流瞬间闪身,默契地将星宝、流萤和符玄挡在身后。
镜流踏前一步,猩红的眼眸锁定天道,冷声质问,
“鸿钧!你想做什么?”
她敏锐地察觉到,此刻天道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之前截然不同,浩瀚无边,仿佛面对的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整个天地本身!
“我的想法,其实一直很简单。”天道的语气听起来甚至称得上“诚恳”,
“那就是……请你们离开墟界。”
“我甚至可以向你们承诺,可以将你们所有的同伴,包括你们所重视的那些人、那些物,一并安然无恙地送出此界。”
“而且……你们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只需要……离开就好。”
“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镜流眯起眼睛,周身剑意开始升腾,语气冰寒彻骨。
“我想,还是有的。”天道淡淡一笑,伸手指向一旁的黄泉,
“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亲自问一问黄泉小姐。”
“她的判断,应该比你们更准确。”
众人瞬间将目光投向黄泉。
只见黄泉脸上苦涩之意更浓,她缓缓点头,证实了天道的说法,
“祂说的……是真的。”
“在此之前,我的力量,可以轻易破碎墟界的外壳,令其归于终焉。”
“但前提是……这一方世界的本源本身,不会自发地、有意识地抵抗我的力量。”
“通常而言,世界本源只是无意识的规则聚合体,并不会主动防御,这也是世界壁垒看似坚固、实则对特定力量而言相对脆弱的原因。”
“但此刻……六道本源已尽数归于天道之手,并为祂所完全掌控。”
“祂……已然可以调动整个墟界的世界之力来与我抗衡!”
“其力……无穷无尽!”(瞬间出力)
这话一出,所有人心都沉到了谷底。
唯有天道,像是为了印证黄泉的话,又像是故意显摆,缓缓抬起了右手。
只见他的指尖,六道色泽各异、却同样蕴含着无尽法则奥妙与磅礴世界之力的流光悠然浮现,如同温顺的精灵般缠绕跳动,每一道流光散逸出的丝丝气息,都足以让寻常大罗心神震颤!
“诸位,”天道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我的条件,不可谓不宽厚。”
“对你们而言,此界除了周牧,并无太多值得留恋之物,不是吗?”
“我可以明确告知你们,我的最终目的,仅仅是为了让本体的意志继续沉睡。”
“尽管以祂的力量,苏醒不过是时间问题,我的谋划终将败露。”
“但我所求,也仅仅是维系住‘此刻’的秩序。”
“哪怕这‘此刻’仅有一个纪元的光阴,于我而言,便已是使命的达成。”
“你……”黄泉面色复杂地看着天道,语气中竟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你谋划万古,掀起无数波澜,究其根本目的……居然真的只是为了……构建并维持你所谓的‘秩序’?!”
天道微微一笑,并未否认:
“秩序,乃文明存续之基石。即便再不完美的秩序,也远比彻底的混乱与蛮荒要好上一万倍。”
“本体渴望一个永恒的文明,而将众生万物尽数纳入我规划的、永恒不变的秩序蓝图之下,便是我所给出的……‘永恒’之解。”
“「不变」,即为「永」!”
镜流蹙紧眉头:“不变……你是想彻底规划所有众生的命运,让一切都成为注定、无法改变的剧本?”
“然也!”天道颔首,眼神坚定又纯粹。
众女见状,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和一丝荒谬。
星宝挠了挠头,打破了沉默,语气有些唏嘘,
“老登的这个分身啊……说实在的,刚才你开出条件让我们退出墟界,我们差点就心动了。”
“毕竟,这对老登没啥实质损失,对我们来说也能省不少麻烦。”
“但你搞这出的最终结果……”
她摇了摇头,唤出了极乐天降临,
“算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们也无法说服你,更无法认同你的‘永恒’。”
“立场已然对立,那么……”
“终究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
小浣熊→女王星!
裙装与蠕动触须再现,深渊的气息开始对抗世界的压力。
“让纷争,以刀刃决胜!”镜流脑后神环浮现,冰火双剑自虚空中凝练而出,交叉于身前,剑意割裂虚空。
“美妙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卡芙卡轻声叹息,周身枷锁尽数崩解,玉指之间,数条闪烁着危险紫光的因果之线悄然绷紧。
黄泉亦缓缓摇头,不再多言,白皙的手掌已然握住了那柄古朴的太刀刀柄。
下一刻——
整个修罗界观测点的色彩骤然褪去!万物失去了它们原本的颜色,只剩下最纯粹的黑与白,以及黄泉刀锋上那一点寂灭一切的猩红!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天道的表情似是有些无奈,
“不过也好。”
“死境是母亲在打理,把你们送到死境,就算是让你们去度假了。”
话音刚落,黄泉率先出手,刀光并非斩向天道,而是斩向“存在”本身!
一道猩红的细线无声无息地蔓延,所过之处,空间的“存在”概念被暂时抹除,形成一条通往天道的虚无路径!
卡芙卡的因果线后发先至,缠绕而上,——她将“被斩断”的“果”赋予天道,试图将黄泉这一刀“抹除存在”的效果,通过因果直接连接到天道本体!
镜流的双剑则化作冰凰火凤,交鸣飞舞,但其目标却不是天道,而是天道周身流转的六道本源光华!
极寒与极热两种相反的剑意,试图强行干扰、甚至短暂冻结或焚毁本源流光的运转轨迹,为黄泉创造机会!
星宝更是简单粗暴,象征着色孽之躯的触手疯狂舞动,快速“污染”和“同化”周围的墟界规则,试图在天道掌控的世界之力中,硬生生撕扯出一小块属于深渊的“领域”,削弱其主场优势!
然而——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单一顶级大罗瞬间重创甚至陨落的合击,天道鸿钧只是平静地抬起了那只缠绕着六道流光的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的剧烈对撞。
那抹灭存在的猩红刀芒,在靠近天道周身三丈时,如同流水遇到了无形的堤坝,自然而然地“绕”开了他,转而将他身后的大片虚空化为虚无。
那纠缠而来的因果之线,在触及流光之前便自行崩断、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冰火剑意所化的凤凰,撞入流光之中,如同泥牛入海,仅仅让流光荡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便彻底湮灭。
那试图污染规则的深渊触须,更是被磅礴的世界之力直接排斥、净化,无法越雷池一步!
而一旁,流萤和符玄一直开着「全知域」和「天道神技」,所以发现了某种端倪。
……
「lv.99·天道(超临界)」
「状态:本源加持」
「效果:在本源位面,豁免一切概念、规则、因果,将其转移至世界本身承受。」
……
黄泉四人的战斗经验十分充足,从两人那里知道这个消息后,瞬间放弃了一切花哨的法则对轰,转为最纯粹的本源之力碰撞与冷兵器般的近身搏杀!
黄泉的刀法变得古朴简洁,每一刀都蕴含着“死亡”的真意,刀锋轨迹玄奥,看似缓慢,实则瞬间即至,斩向天道周身流光运转的节点!
镜流身化剑光,冰火双剑舞动间,剑招精妙绝伦,点、刺、撩、抹,皆带着撕裂法则的锋锐,专门寻找流光衔接处的细微破绽!
卡芙卡身影如同鬼魅,穿梭于虚实之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短刃,刃光闪烁,专攻下盘与视线死角,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扰乱心神、切割灵觉的诡异效果!
星宝则挥舞着那柄巨大的“开天斧”,将深渊之力高度凝聚于球棒之上,每一击都势大力沉,砸得虚空震荡,纯粹以力破巧,猛攻天道正面!
四人配合无间,攻势如同狂风暴雨,瞬间将天道的身影淹没!
然而,天道周身的六道本源流光自行流转,仿佛构成了一个完美无缺、自成天地的绝对防御体系。
祂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悠闲,只是简单地抬手、格挡、侧身、移动。
但每一次看似简单的动作,都恰到好处地引动世界之力,或是以毫厘之差避开合击,或是用最小的代价格开致命的攻击。
祂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兵器,仅凭一双缠绕着流光的手掌,指、掌、拳、爪变幻莫测,每一击都带着沛然莫御的世界伟力,震得黄泉刀光散乱、镜流剑势迟滞、卡芙卡身影踉跄、星宝开天斧嗡鸣!
“怎、怎么会……这么强……?!”星宝虎口发麻,勉强架住天道随手拍来的一掌,只觉得无匹巨力传来,身形暴退,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种强大,并非力量层级上的绝对碾压,而是一种“无懈可击”、“浑然天成”的憋屈感!
黄泉、镜流、卡芙卡心中同样震撼无比。
她们能感觉到,单论技巧、速度,天道并非不可战胜。
可对方与整个世界的契合度太高了!每一次攻击、每一次防御,都仿佛是世界本身在行动,毫无破绽!
但四人毕竟是大罗中的顶尖存在,凭借默契的互补与配合,一时间竟也与超临界状态下的天道僵持不下。
……
与此同时。
修罗界中心。
纳努克看着远处那震撼整个修罗界的恐怖战斗,毁灭的欲望在胸中翻腾。
祂下意识想要触摸一下胸口金血,试图按压住那炽烈如火的冲动。
但……
手指触碰到的,却是一片异常柔软且富有弹性的隆起……
纳努克:“……”
短暂的死寂之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混合着滔天怒火、屈辱、崩溃的尖啸从祂口中爆发而出,但其音色却清脆悦耳,与那毁灭性的气势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随即,满腔邪火无处发泄的纳努克完全无视了那边足以毁灭一切的战斗,再一次将所有的怒火与注意力,死死锁定在了远方那棵支撑天地的世界树上!
“周!牧!!!”
“你该死啊!!!!!!”
“轰轰轰轰——!!!!”
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纯粹的毁灭性能量洪流自祂的神躯中爆发,化作一道撕裂时空的暗红色光柱,狠狠轰击在世界树的外层屏障之上!
其声势之浩大,甚至短暂压过了另一边五人的战团!
但……
这场面虽然宏大壮观,毁灭气息令人窒息,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强烈的、因为攻击主导者彻底破防而导致的滑稽感。
……
……
混沌海的战斗如火如荼,修罗界的战斗毁天灭地。
而人间界,此刻亦被战争的阴云彻底笼罩。
东胜神州,大唐,长安城。
巨大的传送法阵之前,军容鼎盛,煞气冲霄!
镜流的一具分身、景元、杏仙、丹恒、丹怡,正与大唐一方的重臣将领们一起,进行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而站在点将台最中央,负责排兵布阵、发号施令的,正是景元。
这位看似年轻的将军,以其深不可测的智慧、缜密的思维和对大局的惊人掌控力,早已折服了在场所有久经沙场的老将和智囊,毫无争议地拿到了此次反天战役的最高指挥权。
“此战,关乎人间气运,绝非儿戏!诸君且听我军令!”
景元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回荡在广场上空:
“程咬金、尉迟恭听令!”
两位气息彪悍的将军闻言迅速出列。
“命你二人率领三百万玄甲重骑,并三百万精锐步卒,借传送阵直抵南天门!尔等任务并非强攻,而是结阵固守,钳制天庭兵马,使其不得轻易下界干预!遇敌示强则守,示弱则扰,切记,拖延即为胜利!”
“遵命!”
“秦琼、李靖听令!”
又是两位将军出列。
“命你二人率领五百万精兵,并各路招抚的修士三万,直奔西天灵山脚下!沿途遇小股佛兵可击溃,遇大股敌军则避其锋芒,以牵制、骚扰为主,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伺机切断灵山与外界联系!”
“遵命!”
“侯君集、薛万彻听令!”
四位将军后方的两人出列。
“命你二人领剩余所有机动兵力,于两处传送阵外围游弋策应!哪边压力吃紧,便支援哪边!同时严防地府势力从后方突袭!”
“遵命!”
“丹恒、丹怡听令!”
两人迅速出列。
“你二人身负修罗界神技,战力强横,不宜卷入大军战阵,以免误伤。”
“你二人任务,乃是游离于主战场之外,专门寻机狙杀、清除对方阵中的强者首领、关键人物!务必做到一击即退,扰乱敌军指挥!”
丹恒闻言抱拳点头,丹怡也“嗷呜”了一声。
景元见此,也没多想,直接看向龙族阵营,
“请龙族大军按兵不动,驻扎于东海之滨,严密监控海域及地下阴脉动向!”
“你们的首要任务是预防地府势力发难!若遇宿敌,可遣小队精锐出战,但务必遵从整体军令,不得因私废公!”
“龙族尊将军命!”敖广施了一礼,应了下来。
“师尊,”景元最后看向镜流分身,语气恭敬却坚定,
“请您暂不出手,隐于中军,气息锁死九天之上!您的任务最重,需时刻警惕玉虚宫、八景宫、碧游宫那三位的动向!若祂们有任何下场干预的迹象,请您务必第一时间将其拦住!”
镜流点头,没有拒绝。
“至于陛下,”景元看向一旁身着龙袍、气度恢弘的李世民,沉声道,
“陛下身系人族愿力,乃此战气运象征,请务必坐镇长安,于皇城结界最深处运筹帷幄!”
“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亲临前线!”
“若……若对方不顾面皮,有复数大罗级存在强行降临,或许……需要陛下以人皇之尊现身,以其身份牵制,令彼等投鼠忌器!”
此言一出,台下群臣顿时一阵骚动,纷纷出言反对,认为让陛下涉险太过冒险。
李世民却大手一挥,压下了所有异议,目光锐利地看着景元,非但没有不满,反而流露出极大的赞赏与信任,
“景卿所言,甚合朕意!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朕准了!一切依景卿谋划行事!”
“谢过陛下!”景元躬身行礼,心中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这李世民不愧天可汗之名!
跟在这种皇帝手下办事,当真是省时省力!
随即,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庞大的军队如同黑色的洪流,开始有序地涌入巨大的传送阵,冲天煞气搅动风云!
在军队开拔、有一段短暂空窗期时,景元找到了正在调整状态的丹恒。
“丹恒兄弟,”景元开门见山,语气急促,“时间紧迫,我便直说了。”
“你可有……能让人快速掌握修罗道神技「戮战箓」的修行之法或捷径?我需要速成!”
丹恒闻言蹙紧了眉头,显然觉得这要求有些强人所难。
但他看着景元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紧迫,沉吟一瞬,猛地一咬牙!
嗡——!
灿金色的神性光辉自他体表骤然爆发!
他直接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十秒神性体验!
第一秒,丹恒迅速提出问题。
「如何让景元在最短时间内获取并掌握修罗道神技‘戮战箓’?」
下一瞬间,数条答案直接浮现于他心底,
「亲赴修罗界,于杀戮中感悟本源。」
「于修罗界本源海中长期闭关。」
「经历女儿国‘心茧’试炼。」
「直接沉浸于‘戮战箓’本身构成的杀戮幻境中进行体验。」
「寻求现任修罗王纳努克的‘启示’或灌顶。」
「祈求天道鸿钧降下‘启示’。」
……
神性状态退去,丹恒脸色微微苍白,迅速将得到的答案告知了景元。
景元听罢,大脑飞速运转,瞬间排除了所有不现实选项,目光锁定在了「直接沉浸于‘戮战箓’本身构成的杀戮幻境中进行体验」这一条上!
“师尊!”景元立刻看向镜流分身,“请为我布置一个能极大延缓内部时间流速的结界!”
随即又对丹恒道:“丹恒兄,请对我施展「戮战箓」!将我拖入那永劫杀境!”
……
「修罗道神技——戮战箓」
「能力:将受术者拖入永劫杀境,其每份杀意都会具现为实体兵器反噬自身。」
「特性:无法终止」
……
这无疑极其危险!无异于刀尖跳舞!
但景元别无选择!
而镜流分身的存在,便是他最大的底气!
即便她无法直接终止神技幻境,也绝对有能力在景元支撑不住时,强行将他的神魂从幻境中拉扯出来!
于是——
在镜流布下的、内部时间流速被极大延缓的结界中,景元坦然接受了丹恒施展的「戮战箓」。
下一刻,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所有意识已被彻底拖入那片无尽的杀戮炼狱!
结界之外,时间一点点流逝。
对于外界,或许只是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但对于结界内、幻境中的景元而言,或许是无尽岁月的漫长折磨!
当镜流分身感知到景元神魂波动达到某个临界点时,果断出手,强行撕裂了幻境联系,将他的意识捞了回来!
“噗——!”
景元猛地睁开眼,喷出一口淤血,身体剧烈颤抖,浑身衣衫早已被冷汗和幻境中带来的“伤”浸透,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却燃烧着历经无尽杀戮后沉淀下来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锐利!
他出来的第一件事,甚至来不及调息,便艰难地抬起手指,在自己的神魂最深处,郑重地刻下了又一个字——
「灭」!
顺带一提,此前在万灵界,于感悟「万灵箓」时,他已在神魂中刻下了「生」字。
至此,景元的神魂深处,已经铭刻下了五段唯有他自己才真正明悟其含义的信息,
「生」
「灭」
「衡」
「无」
「欲」
“呼……”
他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气血和残留的杀意,眼神迅速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与平静。
“准备……战斗吧!”
镜流分身看着他这副模样,微微皱了下眉,忍不住开口,
“景元,你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她感觉眼前的徒弟,变得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深不可测。
丹恒和丹怡也投来担忧的目光。
景元却只是笑了笑,笑容依旧温和,
“师尊,丹恒兄弟,丹怡姑娘,暂且容景元卖个关子。”
“时机一到,你们自然便会知晓。”
镜流沉默了片刻,终究没有追问,只是道:
“……你心里有数便好。”
“自然。”景元点头,语气无比自信。
旋即,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地问道:
“对了,符卿那边情况如何?若是那边战事不紧,我这边接下来的布局,还想仰仗她的卜算之术进行最后的校准呢。”
镜流分身摇了摇头:“本体正在修罗界与天道激战,气息牵连,不可轻易扰动。否则恐生变故。”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若是你想呼唤玄儿回来助战……倒也无妨。”
“嗯,那便劳烦师尊,传讯让符卿回来吧。”景元从善如流地笑道。
镜流分身点头,不再多问,指尖凝结出一枚冰晶符箓,瞬间将其捏碎,向远在修罗界的本体传递了一道简讯。
景元见状,深深地吸了一口人间界带着硝烟味的空气,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连镜流都未曾察觉的紧迫感一闪而逝。
三月七……
魔祖……
希望……我所做的这些准备,最终都只是无用之功吧……
……
……
……
与此同时,混沌海深处。
正将国师周牧逼入绝境的魔祖,看着其身上的伤势,动作突然微微一滞。
那双死寂冰冷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恍惚之色。
瞬间。
庞杂而破碎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冲击着她的意识。
……
“唔……这给本姑娘干哪来了?”
“这……还是雅利洛嘛?”
……
“本姑娘怎么变成一个大光球啦?连手脚都没有!”
……
“哇!本姑娘终于有手有脚啦!”
“喂!大个子!你看本姑娘长得好看不?!”
……
“切!区区一只神魔而已,本姑娘一个人就能干掉它!看好了!”
……
“大个子救我!!!”
……
“看本姑娘的!六相冰——给我封!”
……
“这……这是送给我的吗?”
“好漂亮的发簪……上面还有小花……”
……
“咦惹,别……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本姑娘啦!怪不好意思的!”
……
“嘻嘻……不知道为什么,本姑娘就喜欢在你的头发里睡觉嘛!感觉特别安心!”
……
“气死我了!你这个木头渣子!大笨蛋!”
“不过……这样也挺好哒!”
……
“大个子!本姑娘喜欢你!”
“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你!”
……
“冲呀,大个子!碾碎它们!让它们看看咱们的厉害!”
……
“大个子……你要去哪儿?”
……
“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
“我害怕……”
……
“为什么……一定要开天?”
“我们一直待在混沌海里,不好吗?”
……
“为什么会这样……”
“这就是……你追求的‘道’吗……”
……
“……我的爱人……”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
“我会……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直到……你回来的那一天……”
……
……
……
我。
叫三月七。
是盘古的妻子。
于无边无际的混沌海中,第一次孕育了意识,得以苏醒。
据说,我是这天地间诞生的第一缕霞光,是第一个代表着“纯净”与“美好”的概念化存在。
但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哪里怪怪的。
因为,我总会下意识地做出一些……与自己本性似乎并不完全相符的事情。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另一个意志,在悄悄地影响、甚至……操控着我。
不过……
平心而论,我其实……很感谢那个暗中影响我的存在。
是她,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爱情”的滋味。
那种悸动、甜蜜、羞涩、患得患失……是如此的真实而美好。
但……
这样美好的时光,终究短暂得如同指尖流沙,难以将其真正停滞。
我的爱人死了。
祂倒在了那条孤独又壮烈的开天路上。
即便我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不舍,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承接祂的遗志,替祂看顾好这片祂用生命换来的、浩瀚而原始的洪荒天地。
我将祂赠予我的、那些蕴含着神奇力量的“宝物”,分给了这片天地间刚刚诞生的、懵懂而弱小的生灵们。
看着他们欢喜的样子,我也感到很开心。
真好啊……
洪荒很美,充满了生机。
生灵们最初也很单纯善良。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如同我心中最美好的愿景。
……
但……
为什么?
美好的事物总是如此易碎?
你们为什么要去争抢那些所谓的“资源”?
洪荒如此广袤,资源如此丰富,大家一起分享、一起进步不好吗?
你们为什么要为了一己之私,就去打碎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与美好?!
那个隐藏在幕后、影响着我意志的存在啊,你若是能听到我的心声,就请快去阻止这一切吧……
……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我的力量,竟是如此弱小……
原来祂们对我的尊敬与爱戴,都只是虚伪的表象,一直都在利用我的善良……
可……
我不是你们的母亲吗……?
……
停手,快停手……
为什么要用我的身体,去经历那些肮脏而痛苦的事情?
为什么?
难道我所承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吗?
为什么连我最后仅剩的一点清白和尊严……都要被彻底掠夺、践踏?!
至高无上的存在啊……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明,求求您……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吧……
……
呃……
呵呵……
呵呵呵呵……
周牧……连你这个盘古的本体,都要如此对待我吗?
盘古啊……
你的本体,似乎……从未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怜惜呢……
……
啊。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可笑。
蜉蝣……
自在天界……
系统任务……
我的存在……我所有的爱与恨、喜悦与悲伤……居然都只是……一场被设定好的游戏吗?
……
哈哈哈哈!
真是太有趣了!
我的爱人是被安排好的。
我的生活是被编写好的。
我的所有经历都是被操控的。
我的一切,我之所以为“我”的一切……全都是假的!
我一直生活在一个由别人精心构筑的虚假世界之中。
我一直生活在一个被更高维度意志彻底掌控的牢笼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真是讽刺啊!一个小小的、来自未来的凤凰真灵,都能凭借某种漏洞,强行回归过去,侵占我的意志,修改我的命运。
喔……
我想起来了。
我或许……连独立的生灵都算不上。
我只是一段比较复杂的……数据。
一段……
可以被更高权限者随时读取、修改、甚至删除的……数据而已。
……
……
……
我。
是魔祖。
被那位至高无上的大能力者,以无上伟力,从那段绝望的数据中提炼、炼化,并赋予了实质的存在,成为了如今“三月七”的第二人格。
是的。
他甚至连我原本可能拥有的名字都剥夺了。
我只剩下了一个冰冷而充满戾气的称号——「魔祖」。
但我……其实很感激他。
谢谢你最终的“馈赠”,让我不再是一段虚无缥缈、任人摆布的数据,而是真真切切地成为了一个拥有自我意志的……生灵。
那么,作为回报……
我将为你,也为所有观看这场“戏剧”的存在,奉献上一场……世间最优雅、最绚丽、也最绝望的……
终极舞台剧。
……
记忆的涤荡,戛然而止。
……
魔祖缓缓抬起了头,眼中所有恍惚与情绪波动尽数收敛,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她满面春风地看着眼前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伤势过重而再次跌倒的国师周牧。
“还能站起来吗?我的爱人。”她的声音轻柔得诡异。
国师周牧剧烈地咳嗽着,又吐出一口金色的神血,试图从混沌气流中撑起身体,但体内肆虐的、属于魔祖的毁灭性力量阻止了他。
他心中充满了苦涩。
魔祖的能力,简直是规则层面的bug!
每一次死亡重生,力量都会翻倍!
每一次遭受重创,恢复后都会变得更强!
在这场漫长而酷烈的战斗中,他凭借神性之力,前前后后斩杀了魔祖不下百次!
结果就造就了眼前这种场面。
——打不过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可奈何。
在这种级别的死斗中,没有人能留手,每一次攻击都必然倾尽全力。
国师周牧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踏入绝望的深渊,看着魔祖一点一点地超越他,变得无比强大。
“是你赢了。”他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
“终究……是我,是我们,对不住你在先。”
“送我回本体吧。”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放弃了所有抵抗。
魔祖见此情形,却施施然收起了那柄煞气冲天的弑神枪。
“你在说什么呢?”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天真无邪的疑惑,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
“我怎么会杀你呢?”
国师周牧猛地睁开眼睛,心中那丝不祥的预感骤然放大到了极致,
“你……你想做什么?!”
魔祖笑了笑,笑容纯净得如同初雪,却让国师周牧感到刺骨的寒意,
“自然是……让你好好地、清醒地活着。”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我是如何……一步一步,将这个世界推向彻底毁灭的那一刻。”
国师周牧艰难地蹙起眉头,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根本做不到彻底毁灭这个世界。”
“先不说六道本源已被天道所得,世界之力稳固无比;就算你真能毁天灭地,这个基于本体大梦而存在的墟界,也会在毁灭的瞬间于他的意志下重新恢复……”
“是啊。”魔祖点了点头,仿佛很认同他的分析,
“墟界不灭,这是底层规则。”
“那你还在痴心妄想什么?”国师周牧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觉得对方是不是在无数次死亡重生中精神彻底错乱了。
魔祖歪了歪头,眼神中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好奇,
“有何不可呢?”
“毁灭……未必需要亲手砸碎一切啊。”
她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语气轻快起来,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没等国师周牧回复,她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逐渐变得冰寒,
“原来如此。”
“看来雅利洛那个只知道摆烂享乐的家伙,并没有和你共享那些关键的信息呢。”
“既然这样,看在你这句‘对不住’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她收敛了所有表情,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我最开始挣脱束缚,获得自由意志的那一刻起,我的终极目标,就从来不是凭借武力去摧毁这个世界的物质形态。”
“那太低效,也太无趣。”
国师周牧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一个可怕到极点的猜想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呢。”
魔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开心又纯粹的笑容,仿佛一个即将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我和那个傻乎乎、总是被感情左右的主人格不同。”
“我拥有着,真正意义上完整继承自千万次轮回沉淀下来的……所有智慧与记忆。”
“我知道天道鸿钧的全部计划——祂渴望秩序,渴望掌控一切来维持‘永恒’。所以,我在之前的战斗中处处‘放水’,甚至暗中引导,帮助祂顺利地……集齐了六道本源!”
“此刻,祂想必正在修罗界,和那群自以为看破局势、想要阻止他的女人们,打得不可开交吧?”
国师周牧闻言,脸色再度苍白了一分。
魔祖却仿佛没看见般,继续开口,
“我知道被‘恶鬼’侵蚀替换后的仙佛们有多么残暴疯狂,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痛苦与绝望的源泉。”
“所以,我放任了景元、瓦尔特他们从‘无忧回廊’中走出,甚至暗中推波助澜,就是为了促成今日这场席卷人间界的……反天起义!”
“我知道忘川集团的员工中,那个名叫李素裳的小姑娘有多么……嗯,‘单纯耿直’。”
“所以,我假借周牧的名义,给忘川绝大部分员工都批了长达一年的‘带薪假期’,让他们去其他位面度假狂欢,只给那位临时负责地狱道的代行者奥托先生……留下了一个完全搞不清状况、只会帮倒忙的李素裳。”
“所以,现在的六道轮回核心——地狱道,已然陷入半停滞状态。”
“无数亡魂滞留于阴阳两界之间,无法顺利往生,于是,这股庞大的「错序」之力,引来了忘川女主人的目光和力量的降临!”
“看啊。”
魔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混乱的墟界,
“修罗界,世界大战级别的神战正在上演!”
“混沌海,你我在进行着最后的对决!”
“无忧镇在黑天鹅的“努力”下,失去了对外的联系,规则逐渐枯萎!”
“世界树,正在被暴怒的新任修罗王疯狂轰击!”
“万灵界,那无尽的进化之力正在本能地吞噬同化一切靠近的能量!”
“现在,只差最后一块拼图了……”
她的目光投向了人间界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极致疯狂而又冷静的光芒:
“只等人间界的战火彻底点燃,烽烟席卷四大部洲!”
“当战争、混乱、死亡、绝望……这些负面概念充盈天地,当整个纪元都被彻底的‘混乱’与‘痛苦’所笼罩……”
“当这场‘大梦’的内容,变成一场无止境的、足以惊醒任何沉睡者的……「噩梦」之时!”
“你的本体,我那掌控一切、却选择沉睡的爱人,他那沉睡的意志,便会被这极致的‘恶’所刺激。”
“继而……”
“彻!底!醒!来!”
魔祖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带着一种癫狂的喜悦,
“到那时,一切基于他梦境而存在的‘真实’,都将在祂清醒的意志下,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
“化为乌有!”
“而这——”
魔祖俯下身,再次靠近面无人色的国师周牧,朱唇轻启,
“就是我这个被洪荒生灵无数次利用、背叛、伤害的母亲……”
“留给这个虚假世界……”
“最后的礼物——”
“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