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官儿在难也没有萧铎难。
这位数日之间往返京城两千里的大侠,好不容易找了个由头将莫清歌约了出来,想整个月下谈心,结果小手没牵上不说,就是话都没说上两句,张三那万分碍眼的身子便晃到了面前。
“萧公子,老爷请您过去,说有要事相商”
“哼……..”
萧铎鼻孔都快喷火了,可也知道陈牧找他必有要事,为难的看向莫清歌:“这……”
莫清歌哪会让他为难,微微颔首道:“大人相寻必然有要事,萧大哥你先去吧”
“好吧,那我先过去看看”
萧铎无奈的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转身而回,干咳一声从怀中摸出个珠钗递了过去:“这是……苏侍郎送的盘缠,一路上也没有机会用,就送给姑娘吧”
“啊......”
莫清歌粉面通红,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在萧铎期待的目光中,伸出双手接过了珠钗,顺势也从怀里拿出个小小的香囊捧了过去。
“这是小妹用几种草药制成的香囊,有安神之用,萧大哥往来辛苦,可以用来安眠”
“啊..好,好,谢谢妹子”
双向奔赴就是美好,那么大个萧大侠,接过香囊的指尖都在发颤,乃至于来到陈牧书房,还一脸的傻笑,看的陈牧一脑门的问号。
待张三凑过来低声解释了几句,陈牧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不错不错,老树终于开花了”
当初莫清歌捉贼有功,庆功宴上自然也有她一席,只不过男女有别,是苏青橙作陪以屏风相隔参与的庆功宴。
那时苏青橙回来就偷偷和陈牧嘀咕,这姑娘看萧铎的眼神,满眼的都是倾慕。
事后苏青橙要回义父黄郎中处,也是陈牧特意安排的萧铎护送,乃至于最后黄郎中伤重去世,也是萧铎出手报了仇,最后把人又带回了静乐。
在陈牧看来,这俩人郎才女貌当为佳偶,可这萧铎偏偏像不开窍似得,不但对姑娘的示好视而不见,反而有意躲避,令人家姑娘伤心不已。
这怎么去了趟京城,就这么大变化呢?
陈牧在萧铎面前不藏着掖着,有话直接就问:“二弟呀,在京中发生了何事,你突然就想通了?”
萧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出心中之事。
“我知道清歌是个好姑娘,可不瞒大哥,我这心底多少有些介意她的出身,故此才有些抗拒,结果这次去京城,路遇蒙古游骑相阻,在战场之上险些丢了性命,生死之间时满脑子都是她”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清歌早已经在我心里有了特殊的位置,既然如此什么出身不出身的,也就不再重要了”
陈牧伸手拍了拍萧铎肩头,语重心长道:“我和你嫂子说起此事,也认为可能是这方面的原因,故此才没有再插手你们的事,如今你能想通,自然是好事”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既然认了莫姑娘,就不可再有他念,切不可之后因这不可改之事,再心中有疑,否则我情愿你们没有这段缘分”
该说不说,别看年纪小了几岁,陈牧这大哥做的一点没问题,说的也都是正道。
可说人总是容易,他自己又何尝不时刻惦记着钟月。
感情这种事,有些时候,的确不讲道理。
陈牧一番话说的萧铎连连点头,将胸脯拍的邦邦响:“大哥放心,萧铎不是负心之人,今生当以兄长和青橙嫂子为榜样,绝不负清歌”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陈牧老脸一红,很明智的没在这个事上继续,选择谈论正事。
他和苏青橙夫妻感情的确不错,可这个要说不负苏青橙,他还真不敢舔着脸说这个大话。
毕竟还有钟月在,候补席那蹲着青儿,上头还有个公主....
陈牧将封好的奏本拿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递给萧铎:“二弟,这是给朝廷和陛下的奏本,其他人去我不放心,还得劳你再去一次京城”
萧铎真是好样的,听完这话连犇儿都没打,伸手接过装着奏本的布包,抱拳道:“大哥放心,我这就准备马匹,五日内必然回返”
“不急不急”
陈牧笑着连连摆手,道:“无须如上次一般冒险,这次稳妥为主,顺着驿路绕道山东河南即可”
“不过一定要分清楚,这里面的蓝边黑底是题本,需送往通政司的,秘匣中的实封奏本是秘密呈奏陛下的,你去求见李阁老,请其代为呈奏陛下”
萧铎将其中区别用心记下,心中有些疑惑却不吐不快,道:“大哥,为何不请苏侍郎呈奏?”
苏昙是陈牧岳父,这次京城之行也看得出来,此人对陈牧应该不错。
这样的人岂不是比那什么阁老,更适合?
“哈哈,二弟你不知道,岳父如今还不是阁臣,面圣并不容易,而且这是国事,不该以私情论之”
萧铎没想到这层,恍然大悟道:“多谢大哥解惑,小弟这就下去准备”
“嗯,对了和莫姑娘说一声,省的人家惦念”
陈牧看着萧铎有些羞涩的离去,叹息一声重新坐了下去。
他没有对萧铎说实话,或者说并未说出全部的实话。
国朝对递送密奏有多种渠道,譬如通政司其实就是正式接收的地方。
陈牧之所以请李承宗递奏本,除了因为这是国事之外,也是一种对其委婉的示好。
几个靠山之中,就属他和李承宗的关系最淡,名义上的门生罢了。
然而在国朝官场,这个名义就是双方最大的纽带与牵绊。
如果陈牧还是小小的静乐知县,他自然无须示好,因为本就是天然的同党。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二老的话他到底听进去了一些,作为暂理的山西巡抚,他升的太快,难免会给这位阁老一个脱离掌控的感觉,这对如今的陈牧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无论李承宗能在这个位置上做多久,他都是如今内阁首辅,也许没能力让如今的他短时间内再进一步,但是绝对有能力让他跌落谷底。
故此必须要以一个态度,给这位阁老吃个定心丸,不期待能亲自提供什么帮助,只求不坏事,或者有人想坏事的时候,能念个旧情拉一把。
“诶,这官越坐越大,要顾忌的就越多,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