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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霁的笑容凝固了几秒,而后被他收了回去,微微凝眉。

朝晕扯上他的袍袖,毫不客气地推开门,拉着他往庭院里去,嘴里也不停地絮叨:“就刚才在门口堵着的那群废材,没一个看着让人舒心的。你看不见他们才好。”

桑霁被动地被她扯着走,呆呆地眨弄了下眼,无意识地唤:“师妹……”

朝晕扶着他坐在棋盘前的座位上,捧腮直勾勾地看他,那眼神过于明亮灼烫,桑霁甚至不得不收了元识,彻底陷入一片黑暗,才不至于感到不自然。

“会好的,”她清脆的嗓音如一把利刃,把晦暗划开硕大的豁口,自信明媚:“师兄,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他突然有点不懂她了,或者说,他其实一直都不了解她,听了这话,只能默默地一点头:“借师妹吉言。”

气氛似乎没有那么湿黏了,桑霁总算又能放出元识。这次元识便只盯着她的脸看,妄想看出一丝破绽,没想到对方格外泰然,反而还问他:“一丁点都看不到啦?”

桑霁:“……嗯。”

“一丢丢都看不到??连我都看不到??”

“……看不到。”

正常人应该避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吧,师妹。

朝晕却忽地一弯唇,“那我要和你坦白坦白了——”她站起身,声音荡成一圈圆,在围着他转圈圈:“我要和你说,这几天我观察过了,在你院落里,我现在指着的存在,是最可爱,最有灵气的。”

元识跟着朝晕走,探到她身前,只见她手指指着她自己的脸,莹莹动人的面孔上尽是意气风发的张扬,一点也害臊地笑。

朝晕见桑霁忽地弯唇笑了,他说话也没那么克制板正了,带着丝丝笑意:“是么?是什么呢?”

朝晕思考了一下下,直爽道:“是一朵小花。”

然后她看见大师兄眸子更弯,像是被她逗笑了似的。

其实,除了那些还没开的梅花,他的院子里没有花。

“那她还真是荣幸,能得到小师妹的青睐。小师妹喜欢的话,可以带回去。”

不知怎的,朝晕原本说得大言不惭,听了桑霁这一句话,反而有点不太自然了。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把这些情绪抛之脑后,又手腕一转,又指向别处:“不要。虽然她可爱漂亮,但是在你的院落里,我最喜欢的是他。”

她清亮的音还在补充解释:“是别的,不是小花。”

桑霁当然知道了,他的元识能捕捉到鸟的眼睛,自然也能看到正指着自己的葱白指尖。

“……”他黯淡无光的瞳眸一颤,轻轻敛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问:“是什么?”

一阵让人心慌的沉默,他听见衣物摩擦的声音,有人重新坐回他对面,又是一道直白到不可忽视的视线,以及轻轻的一句:“是一片雪花。”

桑霁指尖忽颤,蜷缩了下,像被烫伤了似的。他立刻低下头,语气未变:“洄雪殿的雪花数不胜数。”

“我就喜欢这一个,最喜欢。”

“……”

朝晕笑眯眯道:“这个我也能带回去吗?”

桑霁觉得耳尖滚烫,他拢了拢发,遮住那雪顶似的薄红,镇定自若:“师妹实在喜欢的话,带片雪花回去自然是无碍的。”

他听见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开,还有她因为笑起来的动作而轻晃出来的铃铛声,把他的院子扰得格外吵闹。

【叮!攻略目标好感度+4,目前好感度19。】

——

自那以后,朝晕就热衷于往洄雪殿跑,美名其曰是去照顾行动不便的大师兄,但是桑霁真不至于到需要她来帮忙的地步。况且她每次来其实干不了什么,所以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坐在他对面笑吟吟地盯着桑霁看。

终于有一天,桑霁忍不住问:“师妹,不上课的吗?”

为什么整天这么闲呢?哪里来的时间整天往他这里跑?

“学的太快,实力太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朝晕理所当然回道:“以前的这个点,我在到处找人单挑。”

桑霁:……

那还是在他这里待着好一些。

不要出去惹那么多麻烦,还要他出面解决。

朝晕见他息声后又低眉慢慢地梳小兔子的绒绒毛,一撇嘴,百般无聊地抬眼谛视着他。

许是在自己的地盘会松弛不少,也可能是眼睛的缘由,桑霁没挽发,墨丝如瀑,衬得他肤色更是苍白如雪。

眉棱在晴光下泛着淡淡的蓝,敛下的睫羽在眼下洒出阴影的青,相较于束发时的温润如玉,此刻的他更添几分病弱清艳来。

“我为师兄束发。”

她冷不丁地出声,冷不丁地站起身,桑霁的元识本来没注意她,这下子还真是吓了一小跳:“不劳烦师妹,这样也好——”

少女措辞合理坦荡:“你的发丝扫到兔子的眼睛了,它们痒。”

桑霁果真静下去了,没有再反驳,温声和朝晕交代了玉簪放在屋内的什么位置。等她再从屋内出来时,后面还跟着一个小雪绒。

桑霁的身板依旧挺拔如松,不敢放松警惕,似乎是害怕她趁着这机会为非作歹。

不过朝晕比他想象得老实,反正比平日里老实,这次居然真的规规矩矩地、安静地为他束好了发。

她的动作是他不曾体会过的轻柔,每当她带有薄茧的指尖不经意间耙梳过他的肌肤,他的脊背上就会骤地流窜起微热的电流,激得他坐立不安。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这院子里太静了,雪落无声,风来无声,花飘无声,安静到他只能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身后的人身上——他的元识也是,在紧紧地盯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坏规矩的举动。

她为他插上玉簪,他也松了一口气,刚要讲话,元识眼前却忽地飘过去一朵梅花。

他院子里的梅一开就开得烂漫,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就把他这萧落的地方染了半边粉红,开得绚烂而淋漓。

他见朝晕忽地停住了动作,锋细的眼眸定定地滞在他垂落的发丝之上,缓缓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