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中几许青烟袅绕,忽然,数点火星暴起,紧接着一点点,一簇簇,星星之火渐渐蔓延,终于有一朵火焰飘摇而起,且在眨眼之间就化成了一片火海。
说其是火海,那火焰还真是如水波般在上下起伏,看起来异常的娴静,不见丝毫火焰应有的躁动,甚至就连温度都似乎不是那么炽烈。但在那火焰之上,却有着玄妙的纹路在随波流动,而那些纹路,就像是一枚枚天然而成的符文。
“?......”
一声清亮的啼鸣响遍冥界,金彩漫天,一只全身浴火的朱雀虚影,同时也映射在了冥界的每一个角落,所有虚神之下的冥修,尽皆匍匐于地,不过也就数息时间,那朱雀虚影便已然收敛不见。
冥王连续避开两剑,身形飞退,匆忙间与云帆拉开了距离,不等云帆再次出手,抢先道:“我知道已经再无法拿你怎样,在这冥界之中,你也不可能对我如何,我们再这么打下去毫无意义,还是就此罢手吧。”
云帆回看了朱雀分身一眼,缓缓摇头道:“你若是归化了天道意志,我或许还可不做追究。”
“你当真要不死不休?”
“你还不明白吗,伏羲女娲为何会远走虚空?,这阴阳两界,就不该有超脱大道的存在,此战之后,我想我也会离开内外两方界域。”
闻听此言,冥王陷入了沉思,半晌过后才又继续看向云帆:“不是我不想离开,而是我修行的乃是冥死之道,根本就无法脱离这片冥土,否则道途至此而止。”
云帆好奇问道:“何谓冥死之道?”
此言问得直白,冥王倒也没有忌讳,反而出言解释道:“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冥死之道就是死之极致,却又本心不迷,神志不失,夷者便已是等同于虚神之境,而如我这般,就可称之为冥。”
“大道万千,没想到这死居然也是大道一种,这么说你当真是不愿离开这里了?”
“我心有不甘!”
“那你还是以身化道吧,或许一个不受个人意志左右的冥界,才是众生轮回的归处。”
“想要让我化道,那就先打败我再说。”
冥王说着就向云帆打出一击,而他自己却是向着冥界的深处遁去。火光流动,云帆抬脚便落在了朱雀背上,径直追逐着冥王的身影而去,而在一边掠阵的宁儿,迟疑了良久,终究还是没有跟上去继续观战。
因为宁儿知道,此地失去了朱雀的庇护,很快就会被那些魂体和冥修所占领,她要赶紧退回到域内,召人前来镇守此地通道。
云帆的神识分身,终将夜伐的元神封印在了万灵图下,遥向大明深望了一眼,竟是就地消散。不久之后,云帆的这一部分神识便又回到了他的识海。
也就在神识回归的那一刻,云帆对域内所发生的一切就已经了若指掌,就连分身对剑道的感悟,也都融汇进了他自身的剑道之中。
在这整个冥界,冥王就是主宰,就连逃遁都占据了先天优势。然而此时的朱雀,却是已经成功涅盘了七次,速度同样是瞬息万里,坠在冥王身后,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冥王在前,朱雀在后,这一路上遇到的冥修鬼物,无不纷纷避退,追逐了半天,没想到这冥界之中的山川景色,竟丝毫不在外界之下,而城池村落,也见之甚多,直至来到了一片焦土所在,前方的冥王才停了下来。
此时在冥王身下是一口百丈竖井,井下熔浆翻滚,其上则蒸腾着漆黑的火焰,而那熔浆,也呈现为黑紫之色。
“你是打算以这地狱冥火来克制我的南明离火?”
冥王应了一声“正是”,便已经抢先出手,朱雀双翅轻挥,一阵火雨急落,云帆却是随着那一片火雨,同时扑向了冥王。
同样是万千朵漆黑火焰溅射而起,冥王则是祭起了一片黑焰光幕,挡在了自己身前,云帆亦是在身前布下了层层剑网,将所有地狱冥火全都给拦截了下来。
然而就在下一刻,那地狱井中却忽然有嘶吼传来,紧接着便从其中跃出来一只三头雄狮,那雄狮一跃而起,直接就扑向了空中的朱雀。
“这扶狮与朱雀一样,同样是守护一界之神兽,怎么样,现在你还有信心能胜过我吗?”
“那又如何,要胜你,有我手中之剑足矣。”
云帆手中旭日散出万道剑芒,离火为剑,熔岩为剑,就连那地狱冥火,此刻也化作一柄柄利剑,万剑齐发,每一剑中都蕴含着云帆的大道道韵。
“九重星爆!”
在云帆的凌厉攻击之下,冥王终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九枚蕴含破灭之力的黑色圆球在他四周炸裂开来,竟是接下了云帆的这万柄飞剑。
但这一下也使他消耗颇巨,不敢再让云帆使出如此一击,冥王口中喃喃,双手向着两边拉开,一方阴暗的空间在他两手间凝聚成形,居然从这空间中连续走出来三道身影。
其中一道正是那地狱冥犬,而其余两道,一为赤瞳黑蟒,一为无翼玄鸟。
云帆心道:“难不成这也是冥界中的守护神兽?”
不等三者发出攻击,云帆抢先就一剑向那黑蟒斩去,却不想那黑蟒并不迎战,反而蜿蜒着向一旁避开,而那只大狗和无翼鸟,居然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云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收回了旭日,开口说道:“我乃人族修士,无意给冥界带来任何不利,反而欲敦促冥王以身化道,这与冥界来说应该也是造福之举。”
此言一出,就连在与朱雀大战的雄狮都顿了一顿,它其中的一颗脑袋不由地向云帆看来,不过朱雀似乎并没有就此罢战,反而趁机一翅扇在了它另一颗狮头之上。
“别听他胡说,就是他引得生灵大军连续入侵我冥界,他麾下还有人在我冥界炼制招魂幡,其坏我冥界之心不言而喻,几位兽尊,千万不要受他言语蛊惑。”
云帆哼了一声,忽然祭出了玄天宝鉴,金羽和鸣金子“呱呱”乱噪了几声,竟是令那一犬一蛇一鸟,又向后退出了一段距离,而那三头雄狮,直接就钻入了地狱井中,朱雀却是发出了几声欢快的清鸣。
“我若是想要对冥界不利,敢问谁能阻我?”
若说朱雀的南明离火能令所有的冥修忌惮,那太阳真火就更是一切鬼物的克星。
金羽目前或许还奈何不得冥王,但云帆若是想要在冥界作乱,不说他若要引生灵入境,随时都能开辟出一条新的通道,只要是放出金羽,也必将引起冥界大乱,即便是鸣金子,他有太阴真火傍身,一样是不怕那些冥修。
反而冥王若是能归化冥界天地,却是眼前这几位乐见其成,它们守护冥界,可不是冥王的属下。之前扶狮所以会对朱雀出手,想来应是二者属性相克,自然生出了比斗之心。
冥王其实早就想到了,他即便能召唤出这四位守护冥界的神兽,却也不一定会听他指使,扶狮、冥犬、堑蛇、无翼鸟四大神兽,也只会遵循冥界的规则行事。
“冥王,我不妨和你说一个秘密,或者说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想,以身化道或许并非是个人意志的终结,也有可能那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迈入更高层次的开始。”
原本已经心灰意冷的冥王,在听到云帆此言之后,心中似乎又燃起了一丝希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帆道:“天地意志其实也就是众生意志,一方天地之中若是没有生灵,又何来的意志可言,若真说有,那与个人意志又有什么区别?”
冥王若有所思,但还是不明白云帆话中之意。
“众生愿力之所以能抵消天地规则的压制,使夜伐魔天可拥有堪比道境的修为,无非就是在以众生意志与天地意志抗衡。那天地意志又是什么?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物自发而生,自化而灭,如同四季更替、草木枯荣,皆是自然流转。冥王,可曾领悟到了什么?”
冥王一下子便陷入了沉思,久久之后,竟是向着云帆弯腰一礼,然后一步迈出,周身气势鼓荡,一股无形的大道道韵从他身体中逸散出来,而他自身却是在不断地淡化,渐渐地与这冥界天地融为了一体。
“多谢道友指点,今后再无我冥王亦缺,而我之意志,也将成为这冥界的天地意志。”
原来这冥王名为亦缺,就在他以身化道的同时,整个冥界忽然就黑暗了下来,再不是之前的灰暗景象,而所有的魂体与冥修就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全都仰头望天,而后各有所司,再也不是漫无目的的在冥界行走。
天古等人刚刚在通道入口重新布置下防御大阵,正欲和无数的冥修大战一场,可还未等冥界深处的冥修聚集过来,那些零散而来的魂体,竟然又退出了玉骨砂海。
“真人,这是怎么回事?是云帆师兄已经斩杀了那冥王吗?”
“不像,我感觉这冥界中的规则似乎更加的圆满了,恐怕是那冥王已经以身化道。”
“这么说我们赢了?”
天古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却是望向了冥界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