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欣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我们必须正视一个现实,那就是现在人民群众对我们一些部门的普遍反映: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
这十二个字一出,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钟。
窗外传来一声汽车喇叭的鸣响,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会议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无声的鞭挞。
在座的干部们脸上的表情各异。
有的微微色变,仿佛被戳中了痛处。
卫生局的赵局长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悄悄用手帕擦拭着。
有的故作镇定,端起茶杯喝水,茶水早已凉透,苦涩的味道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以此来掩饰着内心的波澜。
有的则露出了一丝不以为然,嘴角微微撇了撇,显然觉得这是老生常谈。
“‘事难办’的问题,涉及到体制、流程等诸多复杂因素,我们需要逐步研究解决。”
秦梦欣说道。
她的声音在此刻略微提高了几分,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但‘门难进’和‘脸难看’,这两个问题,我认为,在很大程度上,就反映了我们部分工作人员的态度问题!”
秦梦欣语气加重,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闪烁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光芒,如同冬日里的寒星,冷冽而明亮。
这让在座的一些老油条们,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收起了那份漫不经心。
“这个问题,必须立刻得到重视,并且要拿出切实有效的措施来改进!”
话音落下,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只能听到墙上挂钟那“滴答、滴答”的走针声,一声一声,不紧不慢,却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空调的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更衬托出此刻的安静。
各个部门的领导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露出了几分为难和茫然。
改进工作态度?
这话说起来容易,可具体要怎么改?
要改成什么样子,才能让这位新来的、据说背景深厚、行事风格又雷厉风行的秦副市长满意?
大家心里都没底。
是要求每天上班都笑脸迎人?那也太不现实了吧?
他们是国家干部,又不是商场服务员。
再说,每天处理那么多繁杂的事务,哪有那么多精力去保持微笑?
遇到那些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办事群众,难道还要和颜悦色?
工商局的老张在心里嘀咕着。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这是他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上个礼拜,还有一个因为执照问题没办下来,就堵在他办公室门口骂街的个体户呢。
那人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
对那种人,难道也要陪着笑脸?这不是助长歪风邪气吗?
秦梦欣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秀眉微蹙。
她知道,这个问题触及到了体制内长期以来形成的某种惯性和惰性。
想打破它,并不容易。
单靠她一个人的权威去强压,效果恐怕适得其反。
她略作沉吟,目光转向了萧睿。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命令的意味,反而带着一丝只有萧睿能读懂的无奈和求助。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仿佛在说:“看吧,这帮老油条,不好对付。该你出马了。”
萧睿接收到秦梦欣的目光,心中了然。
他心中暗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一丝“看吧,还得我来帮你摆平”的宠溺感。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站起身来,扣好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九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的白衬衫和深色西裤,在一众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领导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他那从容不迫的神态,和眼神里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深邃,却让人不敢有丝毫的小觑。
“各位领导。”
萧睿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娓娓道来的节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刚才秦市长提到的工作态度问题,其实归根结底,就是我们工作人员日常的言行举止。”
“老百姓反映的‘门难进、脸难看’,我们先说这个‘脸难看’。”
萧睿环视一圈,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片刻,仿佛要看进他们的内心深处。
他缓缓问道:“为什么我们的工作人员,面对前来办事的群众时,会‘脸色难看’呢?哪位领导能给我分析分析,这其中的原因?”
这个问题一出,会议室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有几位领导象征性地、含糊其辞地说了几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说的无非是工作压力大、人员素质参差不齐、部分群众不理解等等客观理由。
萧睿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眼神却越来越深邃。
等他们说完,才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那清脆的“笃笃”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像是法官的木槌。
这声音仿佛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让那些言不由衷的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听说,国外的服务行业,普遍都信奉一个宗旨,叫做‘顾客就是上帝’。”
萧睿说这话时,故意顿了顿,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果然,不少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有人甚至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然,我不是在宣扬国外的就是好的。”
萧睿补充道。
他举起右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的意思,并非真的把顾客当成神明来膜拜,而是强调一种服务理念——要把服务对象的需求放在首位,给予最大程度的尊重和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