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顶层套房,露台。
夜风吹拂。
苏清月躬身而立,双手捧着那支封存着“神农一号”的试管,举过头顶。
她的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主人,幸不辱命。”
韩叶转过身,没有去看那支试管,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作战服上,沾染了一些爆炸后的灰尘。
除此之外,毫发无伤。
【凝气境初期的灵力,能做到这种程度,悟性确实不错。】
【看来那一点灵气,没有白费。】
他伸出手,两根手指夹住那支试管,拿了过来。
冰凉的玻璃管内,那株嫩绿的幼苗,正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
“事情都处理干净了?”
韩叶淡淡地问道。
“是。”苏清月低着头,“所有实验数据和建筑主体,都已彻底销毁。另外,在任务中发现一名潜伏者,代号‘清道夫’,也已一并清除。”
她顿了顿,补充道:“从其残魂中得知,他隶属于一个名为【净化议会】的组织,专门猎杀……‘异常’。”
她刻意没有提魏雨薇。
在她看来,那个凡人女子,没有资格出现在她与主人的对话中。
韩叶把玩着手中的试管,不置可否。
“净化议会?”
他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一群自以为是的蝼蚁罢了。”
“不必理会。”
苏清月心中一凛。
那个让她都感到有些棘手的“清道夫”,以及其背后那个庞大的神秘组织,在主人眼中,竟只配得上“蝼蚁”二字。
这种俯瞰众生的气度,让她愈发敬畏。
“退下吧。”
韩叶挥了挥手。
“三日期限,还剩两天。”
“若参不透‘惊蛰’,你知道后果。”
“是,主人!”
苏清月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向后退去。
在她即将退出露台时,韩叶的声音再次响起。
“记住。”
“你的上司,从来只有我一个。”
苏清月身体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从心底涌起。
她猛地抬头,看向韩叶的背影。
“是!”
这一次的回答,声音响亮,发自肺腑。
苏清月离开后,露台上只剩下韩叶一人。
他低头,看着指间那支试管。
试管内的嫩绿幼苗,在夜色下仿佛一块微缩的翡翠。
【乙木灵根的变异体,勉强算是一品灵植。】
【放在修真界,是喂养灵兽都不吃的杂草。】
【但在这末法时代的地球,倒也能派上点用场。】
韩叶心中思忖。
这株幼苗蕴含的乙木灵气虽然微弱,但胜在精纯。
若是直接吞服,对他如今凝气境的修为,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若是用来炼制“淬体液”,给凡人洗筋伐髓,却是绰绰有余。
他的父母,年纪大了,身体里沉积了太多后天的杂质。
普通的丹药只能治病,却无法延寿。
但这株灵植炼制的淬体液,却能为他们伐毛洗髓,祛除沉珂,至少能让他们延寿一二十载,百病不侵。
【也罢,前身亏欠你们太多,我便替他还上一些。】
他收起试管,转身走回客厅。
客厅里,一尘不染。
但韩叶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他那堪比神识的感知力,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漂浮的无数尘埃,以及沙发缝隙里残留的皮屑。
【凡人的居所,真是污浊不堪。】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苏清月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主人!”
苏清月恭敬的声音传来,甚至带着一丝激动。
“回来。”
韩叶言简意赅。
“把这里,打扫干净。”
“……”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过了五秒,苏清月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艰涩。
“……是,主人。”
挂断电话,韩叶随手将手机扔在沙发上。
【剑心蒙尘,需时时擦拭。】
【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谈何重塑剑骨,问鼎大道?】
【你的骄傲,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他这是在磨苏清月的心性。
一把绝世好剑,不仅要锋利,更要懂得何时藏锋入鞘。
苏清月如今,锋芒太露,戾气太重。
让她做些端茶倒水、打扫卫生的凡俗杂事,正是为了磨去她的棱角,让她明白“力量”与“心境”的差距。
不到十分钟。
门铃响起。
苏清月换了一身干净的运动装,俏生生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水桶和一包抹布。
显然是匆忙从酒店服务部借来的。
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嘴唇紧紧抿着,眼神里有屈辱,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强行压抑下的顺从。
“主人。”
她低着头,不敢看韩叶的眼睛。
“嗯。”
韩叶淡淡地应了一声,侧身让她进来。
“从里到外,所有地方,用你的方法,清理一遍。”
“我不希望看到一粒灰尘。”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打开电视,看起了财经新闻。
仿佛苏清月不是那个曾经横压江南的冷月剑仙,而只是一个他随手叫来的家政保洁。
苏清月站在原地,握着水桶提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让她去杀人,去闯龙潭虎穴,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现在……
她看着这间上千平米的奢华套房,看着那些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看着那些一尘不染的昂贵家具。
清理?
用她的方法?
她的方法,是剑气。
用珍贵无比的剑气,去做清洁?
这简直比让她去给魏雨薇端茶倒水,还要让她感到羞辱!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太虚剑典》开篇的那几行总纲。
“剑者,心之刃也。”
“心有万物,则剑有万物。心若微尘,则剑亦微尘。”
她之前参悟时,只觉得玄奥无比,无法理解。
但此刻,看着眼前的尘埃,她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剑,可以斩破山河,亦可以……拂去微尘?
这……也是一种修行?
她睁开眼,眼中的屈辱和不甘,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思索。
她放下水桶和抹布。
那些凡物,对她接下来的“工作”,毫无用处。
她走到客厅中央,缓缓闭上双眼。
一缕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白色气流,从她指尖溢出。
这,正是她刚刚修出的那一丝本命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