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东来顺，也不知道这会儿去能不能抢到位置。”
“老王我跟你说，我特么每次来帝都，最想的就是吃那么一口涮羊肉，然后十次九次吃不到。”
“反倒是全聚德的烤鸭，我都快吃影着了。”
“这次，我要是再吃不到它家涮羊肉，我就在它家对面开个饭店，也卖老帝都涮羊肉，看到时候谁卷的过谁！”
出了局长办公室的门，李华麟注视着王泰吩咐职员，去大门口取西瓜和橘子，便跟他一边走一边发牢骚。
王泰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它家是地地道道的清真，当年物资和食材特别管控时，人家就有牛羊肉配额，是公家指定可以消费外汇券和人民币的地方。”
“现在嘛，各地票证机制在逐渐取消，百姓家家户户都可以用现金买食材，这个时候反倒是没那么多人去火锅店门口排队了。”
“你啊你，我可是听雁菡说了，在纽约时，你可是拿高端红酒漱口的主，怎么，这天底下还没有你没吃过的东西嘛，干嘛非得跟涮羊肉过不去？！”
“不不不，这不是跟涮羊肉过不去，而是我就爱吃涮羊肉，那是肉片锅里滚一滚，再来一勺二八酱，就着那么点韭菜花，啧啧啧。”
“得，不说还好，这一说，我的肚子都饿了。”
三人出了帝都外贸总局，就沿着路边边走边聊，李华麟都憋一天了，可算是有人跟他聊天了，那话是止不住的说。
半个小时后，三人抵达东来顺门口的小巷子，待看到小巷子里，那长长不见头得队伍时，气的李华麟牙根直痒痒。
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得拖拉与忧郁，愣是拉着王泰在对面一条街逛了两圈，最后指着一个关着铁门得大院：
“就这家了，之后你帮我联系联系，不管多少钱，这房子我买了，要是公家的，先租十年！”
“华麟，发发牢骚就得了，这一片都是政府的规划区，那是早就规划好的敌方，不可能随便外租！”
“很多时候，不是有钱就可以为所欲的！”
王泰被李华麟那想一出是一出的不着调，弄的是无可奈何。
他回头看向巷子里的东来顺，这么大的国营饭店，怎么就不知道扩建一下？
得，要是李华麟利用中外合营的机会，真要把火锅店开到这边来，那乐子有得瞧了。
“谁说有钱不能为所欲为？有钱真的就能为所欲为！”
李华麟指了指小巷子里，那如长龙的队伍，转头就钻进了街边的建设银行。
再次出来时，李华麟的钱包已经从干瘪到鼓鼓，
他就那么来到东来顺的门口，找到第一个排队的小情侣，掏出5张100块得崭新钞票，晃了晃：
“二位，500块买你们的这个位置，卖不卖？！”
“谁啊你，有毛病吧，我们排了一上午，凭啥卖啊，就凭着你有钱，能来东来顺吃涮羊肉似的，谁没钱似的。”
女子穿着牛仔裤，搭配蝴蝶衫，还烫着卷发，戴了一个大墨镜，穿的那叫一个时髦。
她撇了撇嘴，故意露出腰间得哔哔机，对于李华麟手中的500块虽然意动，但仍装作不屑。
一旁的男伴，见李华麟拿出了500块，只想买他们的位置，下意识就要接钱，被女子一瞪，不由劝说道：
“阿丽，这可是500块，咱们换个别的地方，照样吃，兄弟我...”
女子打断了男伴的话，眼中多了几分鄙夷：“孙冒，就你这样的小气鬼，还想着追我呢？500块就把你打发了？”
李华麟注视着小情侣争吵，眼中多了几分诧异，这可是500块啊，正常高级工人大半年得工资呢，买个位置竟然被拒了？
难怪穿的这么时髦，看来这女人的背景不弱啊，但一想自己所处的城市，李华麟又拿出500块，凑成一千块，对着二人晃了晃：
“我今天就想吃这个口涮羊肉，现在离开，钱是你们的。”
“兄弟，兄弟兄弟，我把位置给你呗，就跟他们差一位，我不要那么多，八百就行，吥，五百，五百怎么样？！”
“哥们吧，我这位置也行啊，你买了过一会就进屋吃饭了，很快的，给我二百就行！”
“别听他们的，我一百，你给我一百，我这位置就是你的了！”
一旁排队的食客，见李华麟伸手就拿出一千块，只为早吃一会涮羊肉，都眼红了，纷纷跟李华麟打着招呼。
别说一千块了，给他们五十块，卖个未知都嘎嘎开心！
女子一愣，上下打量着李华麟，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今天竟然看到比她还横得人了？！
一千块啊，在人均工资三四十块的当下，花一千块只为买个位置，这人得罪不起...
女子收起了刚刚的高傲，一把抽过李华麟手中的现金，拉着男伴就走，走的毫不拖泥带水。
一旁排队的食客们见状，那叫一个垂头丧气。
李华麟占到了第一个位置，看向一旁双手插兜得王泰，和面无表情的许正阳，耸了耸肩：
“钱，在很多时候，它就是万能的！”
东来顺得门开了，一名服务员喊道：“下一桌进来吧！”
“走吧，今天总算能吃上一口涮羊肉了，得劲！”
李华麟迈步进了东来顺，顿时一股浓香的热浪扑面而来，令他忍不住的狠吸了两口。
靠近窗户的位置，一张圆桌已经空了下来，正在被擦拭。
李华麟来到桌子旁站定，还没等服务员擦完桌子呢，就迫不及待的道：
“三个铜锅，20盘牛肉，20盘羊肉，一碟冻豆腐，3盘毛肚，一盘青菜...”
“你们几个人啊，点这么多吃的完嘛！”
服务员擦完了桌子，面带不悦得打量着李华麟，见他是知识分子穿搭，表情和善了那么一丢丢：
“你们才三个人，两个铜锅吧，多了也摆不下，牛羊肉先一样十盘，不够再给你们上。”
“行吧，那你快点，我们已经很饿了，谢谢！”
这年月，你想跟国营饭店的服务员耍横，你是横不起来的，李华麟也懒得跟她废话。
注视着对方离去，李华麟再次嗅了嗅屋内的香味，对着王泰和许正阳道：
“对面火锅店，我开定了！”
许正阳不语，只是拿着清水涮着餐具，目光始终戒备四周。
王泰眼皮抖了抖，只好点了点头：
“开，我支持你，我每次来也排队，一排一两个小时，等你的火锅店开了，必须给我一个不用排队的权限！”
“没问题没问题了，之后单独给哥几个留一个包间，只对内不对外。”
注视着服务员拿来了茅台，李华麟拧开了盖子，只给王泰倒了酒，二人碰了碰杯。
许正阳是保镖，保镖在保护目标时，是要高度警惕的，别说喝酒了，就算坐一起陪吃，都已经违背某些条例了。
但不管怎么说，就算再正的发邪得许正阳，遇到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且没脸没皮得李华麟，也要被带偏。
好吧，不能喝酒，果汁汽水还是可以的，虽然也违规...
很快，两个热气腾腾的炭火炉被端了上来，服务员拎着高汤水壶，给铜锅加水，又端上了一盘盘的牛羊肉。
李华麟站起身，拿过一盘盘的羊肉全下在左手铜锅，又把牛肉下在了右手铜锅，对着王泰和许正阳招呼道：
“赶紧搂，羊肉老了就不好吃了。”一边说，还一边端了碗，给二八酱里添加豆腐乳，韭菜花...
“跟你小子出来吃饭就是得劲，不用绷着，完全放飞自我。”
王泰用筷子夹着羊肉，全放在碗里搅拌着，自嘲一笑，他可是局长的贴身秘书，天天想找他请客吃饭得人，多了去了。
平时能推就推，不能推了，也就是再饭桌上浅尝一杯酒，就算面前摆着山珍海味，满汉全席，他也不会高看一眼。
可跟李华麟吃饭呢，这家伙太能调动情绪了，简直把相声小品都搬到桌面了，吃饭根本没那么多说道。
如果说应酬是故作态度，那他跟李华麟吃饭，那就是亲兄弟喝酒，真的没隔阂。
有时候王泰也挺纳闷的，自己也算是见过大风浪了，什么人没见过？！
可唯独跟李华麟只接触过几次，不论吃饭还是闲聊，都是最轻松的。
好吧，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他，竟然在火锅店跟别人抢羊肉吃，怕是要惊掉下巴吧？
李华麟自不知道王泰的想法，他自打从纽约回来之后，就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以后绝对不在饭桌上谈生意和工作！
当然，饭桌和酒桌，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饭桌上坐的是自家人，是好哥们，酒桌上坐的，只能是利益纽带！
接连几筷子羊肉下肚，李华麟烫的直伸舌头，又点了十盘牛羊肉后，跟王泰和许正阳举杯：
“痛快，今天说啥也要把这涮羊肉吃过瘾了，干一个。”
许正阳抿了抿果汁，见旁桌有两名拎着啤酒瓶的青年，向着他们桌走来，立马警觉起来，下意识握住了筷子。
“兄弟，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号称精通13国语言的李华麟啊？”
俩年轻人看着也就三十来岁，身上很明显的酒气，来到李华麟的身边，就要敬酒。
李华麟拿起酒杯跟他们碰了碰，连忙摆手道：“你们认错人了，我连写自己得名字都费劲呢，可不是什么李华麟。”
“不过呢，我也见过有人把我误认成李华麟得，能跟那么牛逼的人物长的相似，我自豪，走一个。”
一仰脖，半杯茅台干了，俩年轻人见状，对着李华麟伸了一个大拇指，喝了一杯酒后又离开了。
一边走还一边嘀咕道：“真像嘿，就跟那报纸上扣下来的一样，天底下还有这么像的人？”
“呼，人出名了就这点不好，走哪都被人盯着，之前我在江边摸旮旯，还被我师弟师妹给认出来了，那叫一个丢人。”
坐回了位置上，李华麟夹了两筷子羊肉咀嚼着，又拿过手绢擦着嘴角，见王泰一直有意无意得瞥着远处，便回头看去：
“你看啥呢，有熟人？！”
王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算是熟人，只是以前共过事，没想到她今天也来吃火锅了。”
李华麟了然的点了点头，这目光下意识望向窗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胖胖的身影，嘴角露出笑意：
“我倒是碰上熟人了，还是都要熟了的那种！”
放下筷子，李华麟再王泰和许正阳那一伙的表情中，走到了火锅店的门外，对着远处招手喊道：
“胖子，过来，这边！”
王胖子带着王彩霞，身边还跟着一名穿着红衣服的年轻女子，二人正边走边聊，准备排队。
这听到熟悉的呼唤，下意识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李华麟在对他招手，这脸上立马浮现出笑容：
“华麟？你啥时候来帝都了，腿好了？”
李华麟注视着王胖子小跑过来，肚皮蝉联蝉联的，笑着锤了他一拳，
又拉过王彩霞揉了揉她的小脑瓜，遂面带古怪的打量着王胖子身边女子：
“本来也没打中要害，养一养就能下地了，这位女同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