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师兄弟两人一个冷言无情,一个歇斯底里,看的张遂安皱眉怒哼。
只是他刚刚被陈武明用手指刺入了眉心的其中一个巫咒,暂时无法开口说出人言,只能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呲着牙齿,恶狠狠的紧盯陈武明。
被破巫蛊娃娃出言诅咒、又被巫婴傀种记恨,陈武明却像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笑呵呵的转过身,捏着破巫蛊娃娃的手微微用力,将本就只剩下了两片布的破巫蛊娃娃捻的在手中搓了搓。
剧烈的疼痛让陈武荣根本无法忍住,低声闷哼着。
听见了面前两个完全不能称之为人的物体发出声音,陈武明略微享受的合上了眼睛,点头,“果然,还是会挣扎的活物更有意思。”
说完,陈武明就睁开了他那双一点眼白都没有的纯黑色双眼,眼珠转了转,盯着自己右手上捏着的破巫蛊娃娃,然后摇头,“师弟,舍己身、炼己心,方得尸道大成。一直记挂着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这会成为桎梏。”
“我这个做师兄的几今天传授你一门新的术法,只要你练成了,往后只要是活死尸,心念一动就可以迁移灵魂进入。怎样?要不要学?”
就在陈武明说完的瞬间,陈武荣就用自己那薄薄的身体撑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再次仰头看着那张一半年轻一半苍老的脸,冷笑:“我呸!”
“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一直想要的是师弟的身体,只不过他向来不喜欢用替代的活死尸去做任务,你找不到机会占他的,这才退而求其次用我的。”
“你从来就没把我们当过师弟!你心里只有自己,师父说得对!你就是个大逆不道的畜牲!他当年就该直接杀了你!”
“师弟啊、师弟。”陈武明用他那张一半年轻一半苍老的脸静静俯视着自己右手捏着的破巫蛊娃娃,不赞同的摇头叹气,“你说对了。我就是大逆不道,就是畜牲。”
“可这又怎样?这世上就是有我这么一个人,我就是活着,我就是像你说的那样,然后呢?”
“哈哈哈哈。”
苍老粗粝的声音长长的笑了一声,听起来心情极好。
陈武明这话让陈武荣语塞,许久都没能再接上任何一个字。
是了,成王败寇。
早在师父的尸体被这个大逆不道的师兄带回来时他就该知道,他的这个师兄根本就不可能兄友弟恭,用真心对他们。
只是他和师弟当时都年少,叛逆的不行,又被这个大师兄怂恿着毅然走了歪路,一直作恶到现在。
其实他和师弟一直都有所感觉,要不然他那师弟怎么会宁愿用自己的身体出去,也不愿意用可以保命的活死尸。
只是他们都不够坚定。
没有早些奋起反抗。
现在被对方毁掉了自己的身体也算是自己活该。
破巫蛊娃娃的双手紧紧握着,满心不甘。
或许是陈武荣没有继续怒骂,陈武明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就转过身,捏着陈武荣,带着陈武荣走向了山洞的洞口附近。
张遂安依旧被束缚在树藤和墙壁之间恶狠狠的瞪着陈武明离开的背影。
但很快,张遂安就将目光转移到了地上那一小滩翠绿色的血液上。
动物化的妖异狐狸眼微微眯起,裂到了耳根的宽大嘴巴快速变回粉嫩柔软的小孩嘴巴。
张遂安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从眉心流到自己脸上的翠绿色血液,一双漂亮通透的深紫色眼睛泛起了戏谑的冷意。
“额啊唔唔!”
含糊的吐出几个模糊的字节,张遂安张开自己的嘴,粉嫩柔软的孩童口腔中迅速长出了密集尖锐的利齿,毫不留情的咬在舌头上,将口腔中的舌头刺出数十个贯穿伤,然后闭上嘴巴,狠狠一吸。
“噗——”
大量翠绿色的血液从张遂安的口中被喷出,如细密的雾气一般,纷纷飘落在四周。
将张遂安困的无法动弹的树藤先是毫无反应,随后沾染了翠绿色血液的树藤开始细微的颤抖着,像是被什么灼烧了一样。
穿着黑灰色长袍、一半脸年轻一半脸苍老、双目如墨汁一样纯黑的陈武明一出现,被树藤困住的所有村民都吓了一跳,纷纷往后缩去。
人群中只有一个面色黝黑,身体干瘦的老人坐在原地,冷冷的瞟了一眼模样古怪的陈武明,巍然不动。
盘马的举措让陈武明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随后走近,蹲下身,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盘马。
不由得点头后又遗憾的连连连叹息。
“可惜了、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具身体,为什么不是壮年?太老了,太老了……”
见盘马还是不为所动,陈武明也不再做表示,而是将左手往衣袍中伸,掏了掏,取出了一张看起来像地图的东西,在盘马的面前展开。
余光注意到陈武明手中摊开的东西,盘马瞳孔骤然一缩,浑身紧绷,面上露出愕然之色,“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盘马说的是当地方言,且说的又快又急,身为外地人的陈武明自然无法听懂。
但陈武明看见了盘马这副表现似乎是很开心,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的图纸,然后将破巫蛊娃娃一并放在左手上捏着,右手对伸出,握在自己面前的树藤上。
很快,围成了树牢的树藤分出一根,随便就从那群瑟缩着的村民中卷了一个相貌年轻的男人出来。
看着自己腰上卷着的树藤,用了木生身体的林华微微挑眉,心觉有趣,也就不做挣扎,任由树藤将自己卷着,拖去了盘马的身边。
陈武明冷冷开口,沙哑粗粝的声音传出,问:“年轻人,你说说这个老人家刚刚说了什么?”
“好好说,这里还有很多人,如果你不老实,我会让你变老实。”
林华用着木生的身体,本就苍白虚弱的面色更加白了几分,喉间传出几声咳嗽声,赶忙认真点头,又怕又忧的保证:“好……好……”
“他刚刚说、说……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陈武明闻言哈哈笑了两声。
那张一半年轻一半苍老的脸笑起来诡异至极,阴险扭曲,像是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同时出现在了镜子里,被硬生生封印在了一块,生气和死气混杂,矛盾的很。
陈武明很快再次开口:“别问那么多,既然你知道,就就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画上的这里,在你们村子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
说着,陈武明将手中捏着的破巫蛊娃娃丢在地上,摊开图纸,指着图纸上的某处,让盘马看的更加清楚。
但盘马很显然不是个软骨头。
即便是面对阮朔对他使用的各种折磨他都能死咬牙关,断然不肯松口,如今面对陈武明,哪里会轻飘飘的就说出对方想知道的一切。
见盘马不肯配合,陈武明再次笑了笑,随后抬起右手。
那条苍老干枯,宛若墙皮的灰白色右手上,一条纹路忽然亮了一下,一闪而逝。
随后这条纹路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不见。
很快,村民中突然有一人发出惨叫,随后口吐鲜血,面色惨白、双眸圆睁,倒地不起。吓得周围的村民惨叫一几声,赶忙跪下求饶。
盘马的表情变了变,很显然有松动的迹象。
见状,陈武明收回自己的手臂,纯黑色的双眼转了转,视线落在自己这条古怪的手臂上。
“我这手上画着四十六条恶咒,每一条都对应着你们之中的一个人。因为你的不配合,刚才已经有人死了。”
“现在怎样?想清楚了吗?我想知道,这是哪里?为什么村子里没有这个建筑?”
说着,陈武明用自己的右手指了指图上,那个看起来非常像某种四足动物的心口位置。
林华目光扫过陈武明手中的图纸,注意到了陈武明指着的位置。
这份图像是后来誊抄来的,图画的并不够精细,但林华用木生的身体在瑶寨住了许久,自然看得出那就是瑶寨的地图。
而这个有着一半年轻面容、一半有着苍老面容的怪人指着的,赫然就是一个高塔古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