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
虽然不过谷雨之末,可中州王城的草木早已盛开,而天气更是一年难得的爽朗!
故而此时,正是饮酒作乐的佳际... ...
周晏望着庭院中别致的花卉,端起手中酒盏,轻笑道:
“怀瑾贤弟,你这花儿倒是别致啊?”
听着挚友的闲言,谢怀瑾面露轻笑,同样端起酒盏,抿下口去年的葡萄新酒,
“这呀,乃是熙儿弄的!”
“在这王城多日,可是将她憋闷坏了,布置下也好打发些时间!”
这春闱之时,性子活泼的小辣椒便围在谢怀瑾身旁,可自从应了官,陪伴其的时间豁然减少!
纵然这位虎丘剑子是知理的,可心中早已将六部堂官,连同皇帝宰执问候个遍... ...
无聊之际,小辣椒便想起自家姑姑于年少时教下的花艺!
如此七八日,便有了二人身前的雅致小花圃... ...
言语之间,手持小锄头的顾南熙回头相望,看向自己情郎!
谢怀瑾见此,亦是含情脉脉,报以微笑!
恍惚间,谢怀瑾心头一动,侧头瞧着周晏似笑非笑的神情,立刻便明白其方才所言的,“你这花儿... ...”的深意... ...
面对身前挚友的诙谐不羁,谢怀瑾苦笑之余,轻晃酒盏,只见三两滴如血剔透,猛的激射到周晏脑门!
呼吸间,后者身子一仰,捂着微微泛红的脑门,连连告饶!
一番动静,再次惹来顾南熙的侧目,
“怀瑾,怎么了?”
谢怀瑾闻言,摆摆手,轻笑道:
“周兄说他能用脑门饮酒,我自是不信的,他方才也我示范一番而已... ...”
顾南熙听闻,双眸顿时露出疑惑!
脑门,饮酒?
周晏见此,同样露出一抹苦笑,随即冲着花圃微微颔首,回身将盏中葡萄酿一口饮下!
吃大户,自是要放开手脚!
如此,方才欢快... ...
春闱殿试后,除去谢怀瑾等一甲之流被授予官职,余下二三甲进士也经过吏部堂官审核后,因才施用,陆续授予官职!
而两月光景,周晏却依旧在候补之列... ...
对于此事,谢怀瑾本想向吏部打探一二,可在周晏的劝说下,还是放下的思量!
瞧着泰然自若,能吃能喝的状态,那句“不谋一时,不足以谋一世!”便成了屁话... ...
“这次北地传旨,不出意外,陛下定会差你前去吧?”
周晏一边风卷残云,一边问道!
谢怀瑾闻言,轻声一叹,随即怕其噎死,端起酒壶为其斟上一盏酒水,
“纵使有夫子亲手拟旨,可礼部仍要走过场,况且少府监、太府寺亦要筹备些时日!”
“便是昨日,我听闻鸿胪寺还要插一脚,真是不当人子恶心人呐... ...”
周晏见其并未否认,吞下口中吃食,抱着看热闹的的思量,轻笑道:
“这也怪不得他们,一个郡公,大夏也是许久未出过了!”
“若不是夫子在朝堂发疯,便是陛下独断,也难以为之... ...”
随即抿下一口酒水,添了一句,
“或许相公们对北地新军诸事,还未商议妥当... ...”
谢怀瑾听闻后,面露疑惑,眉头轻皱!
北地一府三州有大都督严烨坐镇,庙堂之上有大相公裴景略呼应!
此番少年整肃河谷后,边军亦是在暗中进行了一系列的洗礼与交换,而那呼之欲出的第五新军,也不过是走过场吵几架而已... ...
周晏见此,抖了抖大袖,探身低声道:
“世家于北地边军可势微,却不能断绝!”
“河谷可交付与李二郎,却不能见其做大!”
“苏大参貌似此役一败涂地,但这么多年,陛下可有过一次苛责?”
“过犹不及,恰到好处,方为巧妙... ...”
三言两语间,让身前探花郎脊背生寒,如坠冰窖,万千思绪于心头升起,本想追问,却是张口哑然!
“我知道你在思量什么?”
“可...可这便是真正的庙堂... ...”
谢怀瑾闻言,再也按捺不住,失声道:
“那...那夫子呢?”
周晏面无表情,微微颔首,
“这世上啊,总会有一汪清水的,无论这旁人如何,他...他就在那里... ...”
随着言语落下,谢怀瑾心头不觉一安,其自是知晓世间险恶,对于庙堂种种亦是万般小心!
可...可若是心中那座高山也轰然倒塌,却是无法接受的... ...
谢怀瑾调整心神,略微思量,继而缓缓道:
“大都督以北地新军主帅作价,郑南召的三千破风游骑以及余下两千铁骑,皆是改弦更张换了门第!”
“哪里还有... ...”
言语至此,谢怀瑾猛然想到换防北地的万余禁军铁骑!
周晏闻言,晃了晃发空的酒壶,径直将壶嘴倒向口中,待畅快过后,方才缓缓道:
“郑南召戍边已有十年之久,其家业族人大半已经身处北地,这个时候将自己卖个好价钱,当真是人老精,马老灵啊... ...”
“至于那一万五的禁军铁骑,便是大都督想打散分属各军,那位北地定海神针也不会同意的!”
话到此处,拾起筷子,敲了下空空酒壶!
谢怀瑾见状,抬手于身旁拾起一坛酒水,为其斟满,不耐道:
“快说啊,你还以为自己是说书先生留下话把,等赏钱不是?”
周晏咧嘴一笑,随着香醇落入腹中,
“禁军呐,陛下的命根子啊!”
“若真将陛下的命根子分化了,怕是李相公都要弹劾大都督严烨了... ...”
谢怀瑾瞧着其有些发滞的目光,连忙道:
“那谁人能接手这支铁骑?”
周晏晃了晃脑袋,驱赶下上涌的酒意,轻笑道:
“谁呀?”
“嘿嘿,反正不是我... ...”
言罢,砰的一声,径直趴在桌案之上,不过数息便传来轻微的鼾声!
谢怀瑾见状,苦笑一声,也顾不得思量,侧头看向花圃,
“童儿快来,你家主人又醉了!”
随着一阵跑动之声,小书童来到周晏身旁,对着谢怀瑾讪讪一笑,继而手脚麻利的抓起周晏腰间丝绦向偏房抗去!
“怀瑾,这...这是又醉了?”
小辣椒的娇声,将谢怀瑾从思量中拉回,
“哎...这... ...”
如此酒量,当真是让谢怀瑾苦笑无言!
正值此时,捧家扈从自影月门走入,
“公子,天使上差带着旨意来了... ...”
谢怀瑾闻言,不由看向周晏酣睡的偏房!
稍时,一应礼过!
内侍省的传旨老太监,不着痕迹收下探花郎递过的银票,
“老奴恭喜探花郎了,这才在御前侍奉几日啊,便能换了袍子!”
“依照老奴瞧啊,探花郎日后定能荣盛三省呢... ...”
面对身前的老熟人,谢怀瑾含笑颔首,不以为意,随即低声道:
“陛下今日心情可还欢愉?”
老太监一抖拂尘,探身低声道:
“陛下呀,今日与相公们商谈半日,便是胃口也好了许多呢!”
稍时,送别天使上差,谢怀瑾望着身前两道圣旨,久久不语!
顾南熙拾起一旁托盘中的绯红官袍,上下打量一番,娇笑道:
“怀瑾,我欢喜这个呢,瞧着就喜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