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少卿贾源,持着景平帝的协理差事,理所应当的成了神都盛宴的“明府”!
而这诙谐有趣的活计让其做起,更是得心应手!
手揽大袖,佯装醉酒,踉跄三两,对着正位摇摇躬身,顿时惹来一阵紫袍相公的哄笑!
待见贾源手扶八撇胡,佯装不悦,重咳一声,抬手腰间,煞有一副宰执之态!
如此做派,便是落在拗相公李纲眼中,亦是一阵哄笑!
欢愉之刻,如何能不通情理?
目光扫过百官,礼乐轻缓,朗声言道:
“虞水大捷,家国之幸,借此良辰,请三省相公题匾于此,赴北地边军,表彰军功,以彰功绩... ...”
随着言语,盛宴之中,豁然一肃!
紧随两名内侍提着一面丈二匾额来到贾源身前,静等这位“明府”吩咐!
瞬息间,宴中群臣瞧着贾源面上或多或少带着一丝玩笑之色!
这第一道匾额是哪位宰执题呢?
当真是与自己出了一道送命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恍然间,贾源好似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昂然之态不觉也流出一丝惶恐!
正值此时,拗相公罕见的流出一丝嬉笑,
“明府啊,莫要得罪苏大参,可是要与你穿小鞋的啊... ...”
此言一出,席宴中再次迎来一阵欢笑,肃然之态亦是陡然消散!
为列九司的少卿,当属手握权柄,可迎着拗相公的目光却是有些发怵,转而看向含笑不语的苏载,嘴角微微颤抖!
待见心情极佳的苏大参面上一沉,佯装训斥道:
“明府,还不速速将匾额与大相公送去?”
一脸苦色的贾源,不由望向身居左首的中书令大相公裴景略!
只见裴景略轻抿一口酒水,缓声道:
“明府好不识趣啊,难道不怕明日拗相公参你一本?”
三位相公的推辞,配上贾源的窘态,宴席之上,哄笑四起,久久不得停歇... ...
龙椅之上的景平帝见此,亦是拉着皇后手臂,忍笑不禁!
待欢喜稍褪,席中右侧首位的尚书令秦承业面色一板,沉声道:
“明府也问我们武官么?”
“纵使文武有别,文墨稍逊,可本官也是武进士出身,如何能收此小觑?”
随着言语,所有人皆是将目光落在“明府”之身!
贾源见此,抹去额间冷汗,继而挺起胸膛,煞有一副风萧萧兮的意气!
然,不待众人思量,待见转瞬之间贾源回身疾步上前高呼,
“还请陛下首题,彰显荣耀... ...”
一场乖张诙谐,却是引得一阵欢愉,这“明府”做的倒是格外称职!
顷刻间,满堂公卿遥望龙椅,拱手以对... ...
景平帝见此,抚了抚皇后手掌,缓缓站起,转而瞧着躬身以待的贾源,笑道:
“明府倒是好思量,看明日大相公不将你调往南疆味蚊虫... ...”
此间嬉笑欢愉,位列皇亲之中,姒珑不觉目光再度落在那个讨人厌的身上,见其倚在坐榻吃着宫女递送的吃食,依旧是一副瘫散之态,心头不由涌出一丝无名火气!
二郎对于前方演绎的幺蛾子毫不理会,静待吃喝,继而记下欢喜,待回去与自家厨娘言说!
不觉中再次感受到那道嗔怪的目光,却是并未撇去目光,反而将在嘴边正欲离去的纤纤玉手握自掌中揉捏下!
继而瞧着如受惊小兔一般的宫女,仰面嬉笑!
此番放浪落在对面雏凤眸中,却是换来一声冷笑... ...
迎着百官的注视,四枚滚圆敦厚的金字,豁然涌现在匾额之上!
满朝公卿,大多擅长笔墨,便是武官之中也不乏一手苍劲,而诸多清流更是世间响当当的书法大家!
其为何能成为清流?
只因一字千金,且千金难求,真真的是将书中自有黄金屋展示的淋漓尽致... ...
此刻便是挑剔的清流瞧着四枚金字,亦是含笑颔首!
“虞水大捷”
意气昂然,端正雄浑... ...
景平帝退后两步,瞧着自己的大作亦是微微颔首,甚为满意!
而耳边的恭贺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此中文辞之婉转,词汇之华丽,终于让这在位十载的景平帝感受到一丝圣君雄主之感... ...
然,不过刹那间的欣喜畅然,双目瞧着“虞水”二字,心头不由一暗!
面上喜悦退却七八,抬手轻抚短须,转而看向百官微微颔首,抬手示意,
“相公们,便不要推辞了,希望这份殊荣能与埋骨虞水的英烈与一份慰藉... ...”
随着皇帝言语,盛宴之中,话锋斗转,妙语之下,尽是歌颂边疆士卒的赋文,甚至那塞外诗歌,亦是骤然涌现!
二郎见此,依旧一副嬉笑之情,晃了晃手中酒盏一饮而尽... ...
片刻后,首当其冲自是大相公裴景略的
“锁钥北疆”!
而后便是参知政事苏载的
“忠勇冠边”!
紧随则是御史大夫李纲的
“勋业千秋”!
最后则是尚书令秦承业的
“气壮山河”!
猩红大字,于琉璃灯火下,赫然而立,顺势将盛宴推到一个高潮... ...
“安宁郡公何在?”
景平帝望着前方匾额,不由去寻自家良臣!
二郎远远闻得,却是苦笑无言!
几块破木头却将一众感动如此,少年无论如何也思量不同,或许也从未思量!
迎着一众寻来的目光,只是倚在坐榻的上的安宁郡公,将手中酒盏丢与身旁宫女,整个身子诡异的骤然飘起,继而与空中漫步三五,如下台阶一般,落身景平帝身前,
“陛下,臣在呢... ...”
满朝公卿,便是知晓少年郡公传承狂刀一脉,其武力定是万人敌,然而亲眼瞧得这鬼魅身法,还是张口惊叹不已... ...
面对如此卖弄,明里暗中却是惹来诸多腹诽,可其中眼力卓着之人,却是眉头紧皱捉摸不透!
“二...嗯...待安宁郡公赴北之时,便将这五张匾额带着!”
“届时,便悬在安北都护府的衙门之上,无论军卒,还是百姓都...都瞧得见... ...”
二郎瞧着神情动容的景平帝,欠身颔首,正色道:
“臣,定不辱使命... ...”
正值此时,
一道黄袍身影踏前一步,朗声道:
“父皇,儿臣欲与安宁郡公同赴北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