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宁眼中的惊愕有些遮掩不住。
若说之前她会以为皇帝是在试探,那这会无疑已经明白,对方这是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说话。
沈敛是他的儿子。
他希望对方能醒来。
那景铭呢?
顾怀宁希望沈敛能安好,可她此刻若是去了沈敛那边,德妃又该如何作想?
她如何能伤那般照顾自己的长辈的心。
皇帝明白她的难处。
“德妃那边,朕会自己同她说。”
顾怀宁却没办法真这般轻松去做。
“还是说,你想眼睁睁看着沈敛就这么死去?”皇帝平静开口,“你不是这种人。”
“去吧。”
他闭上眼,不欲再多谈。
沈贵妃看着顾怀宁,从圣上的话语里,约莫也推测出了缘由。
“我也该走了。”她缓缓出声。
宫中还有许多老人,她留的时间久了,只会叫人看出端倪。
虽然沈敛就在附近,但人多眼杂。
她这个生母,若是爱他就不该出现。
闻言,皇帝便道:“怀宁,你顺路送送贵妃吧。”
出来时,两人一路皆是沉默。
沈贵妃遮了脸,周遭的宫婢认不得她。
待出了宫门,临分别前,沈贵妃才开口。
“敛儿那日将你放进我宫中,应当极喜欢你。”
顾怀宁沉默了一瞬,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敛喜欢她吗?
或许,应该是在意的。
但真的有那么喜欢的,从两世相处来看,她却又着实体会不到太多。
沉默再三,她还是回答。
“臣女已经同十一殿下定亲了。”
喜欢不喜欢已经不重要。
她同沈敛只能是有缘无分。
沈贵妃并不算太意外,想来刚刚皇帝和小姑娘的态度,便是因为如此。
“无妨,我也不是为了劝你回头,才同你说这件事的。”
沈贵妃同沈敛的母子感情并不深,毕竟不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又哪来那么多汹涌的母爱。
只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自然还是希望他好的。
“只是那孩子可怜,虽说他也有母亲疼,可自小背负了那么多,他应当是极习惯将一切都掩藏在心底的。”
沈敛早慧,从小便同寻常孩子不一样。
沈覃便没瞒他,希望借此激励他,叫他更努力成长。
沈敛没辜负对方的期望,可这种优秀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这性子,我有很大的责任。是以,他那些没说的话,我想替他告诉你。”
至于说了之后顾怀宁会如何想,那边是对方的事了。
至少,有些事她能帮的,她会去做。
“那晚你不清醒,他若只是想摆脱麻烦,可以直接将你打晕。可他将你放进我宫中,我猜,他是不放心,也不舍得对你动手的。”
皇宫这么大,谁也能保证没有其他潜在的危险。
他不能随便将她打晕丢在外头。
在还有办法的情况下,也舍不得将她打晕。
可他没想到,她会吓成那样。
“昨日,是我同他说了上次事。我也不知他的伤,是否同此事有关。”
杨公公已经站在一边等候,沈贵妃看了看顾怀宁,没有再说下去。
她能为儿子做的,也就这些了。
她自己都不愿在感情上为难自己,又如何去劝说人家小姑娘回头呢。
顾怀宁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重新回到里头。
今日白天圣上都在休养,暂时没腾出手里处置皇后和贤妃。
也给了太子党们一线希望。
顾怀宁站在院中,无声抬头望着天空的明月。
半晌过后,她终于抬脚往沈敛所在偏殿而去。
屋里还有几名太医,见她前来先是一愣,而后转身鱼贯而出。
他们平时虽未表现出来,但实则对她同沈敛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
最主要的,还是他们暂时对沈敛的病情束手无策。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试试。
顾怀宁站门口站了一会,这才缓步往床边而去。
陈太医说,沈敛的情况同之前很像,只是没那么严重。
待要揭开床幔时,她才察觉自己的手有些抖。
哪怕给皇帝针灸时,抖得也没这般厉害。
顾怀宁还记得当初他躺在床上满脸血痕的模样。
也记得对方死在问仙台上的样子。
此时此刻,她才发觉自己在害怕再次看见这样的对方。
好在白纱挽起,沈敛没上次那般触目惊心。
他从前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清隽出尘的俊颜上,如今只留下了浅白色的伤疤。
他像是睡着了。
永远深陷在睡梦之中。
或许,那梦里的一切都是他想要,所以他才不愿醒。
顾怀宁松了口气,却也五味陈杂。
“你这又是何苦。”她轻声叹,“既然已经忘记,又为何要执着再想起?”
有那么瞬间,她突然能理解曾经的沈敛。
那样的身世,他自然有许多许多心事和秘密无法对人言。
她不知道他同镇国公想要做什么,但他肯定背负了许许多多的压力。
一如她重生后。
她也有许多心事和想法,却无法对人说起。
“我们已经在一起过了,可结局并不美好不是吗?”顾怀宁不明白他的执着。
“沈敛,我很感激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她轻声说着,但更像是在劝自己下决心。
“你醒来,我们各自都好好过日子,不要再纠缠了,好吗?”
“我只想要我的家人平平安安。我确实无法将你当做一个同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所以我希望你能醒来。你是曾经我深爱过的人,也是未来丈夫的兄长。其实,你也可以是我家人的。”
顾怀宁并没有想好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沈敛昏迷着,也未必真能听见她所说的话。
这些絮絮叨叨的话,更像是她安抚自己的自言自语。
床上的沈敛皱了皱眉头,似是并不赞同她的话。
顾怀宁看着他,而后轻轻笑了笑。
“你看,你若不醒来。即便不赞同,也只能躺着皱眉。”
沈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他同顾怀宁成了亲,也生了许多孩子,而后白头偕老。
他带着她去了大衍所有的地方,远离了京城,周围再也没有认出他们的人。
而后,他发现那是一场梦。
梦醒来时,他看见她坐上花轿嫁给了其他男子。
她笑靥如花,眼里全是对他人的爱意。
他本以为可以祝她同旁人百年好合,可嫉妒日以继夜的积累,而后叫他发狂。
然后,他便听见小姑娘说。
“我只希望我的家人能平安,你是我未来丈夫的兄长。”
沈敛恼火。
谁想当她丈夫的兄长了。
他又不缺弟媳。
他拼命想醒来反驳,可却无能为力。
他说不出话,也没办法做出反应。
他拼了命了努力。
最终也只能皱了皱眉。
顾怀宁叹气,“其实,我也不想嫁人的。我的身子我很清楚,我怕有一天,我会变得像国公夫人那般。”
因为愧疚,自己会开始想办法替丈夫找女人生孩子吗?
可若是如此,她的婚姻当真会幸福没有矛盾吗?
人的想法总是会改变的。
“如果德妃娘娘开口要找个女人替景铭生孩子,我一定会同意的。”
因为如今的她还不爱景铭,她自然可以痛快接受其他人给景铭生个孩子。
可未来的事谁能确定呢。
日久生情,相处久了之后,她真爱上了对方呢?
那她还怎么面对那个孩子。
严氏虽然刻薄,但这话在上次确实提醒了顾怀宁。
沈敛半点也不想听这些。
景铭需要孩子那让对方和其他女人生就是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半点都不想听她为了其他男子烦恼。
哪怕那人是景铭也不行。
还有,她为什么不能说点和他有关的。
她就没什么想通他说了?
顾怀宁没什么想说的。
沈敛就像是一个沉默没有回应的树洞。
他参与了她的曾经,是这个世上能有可能明白她的人。
她其实还是觉得找个上门女婿好。
“算了,事到如今,好像也没什么退婚的可能了。”
顾怀宁想了想,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比德妃更好的婆母了。
不能生育是自己的问题,未来若是景铭想要个孩子,那也无可厚非。
想到这,她的视线又落到沈敛皱紧眉的俊颜上。
“以后你可就真是我表兄了。”
沈敛拼命努力了半晌,在听见这句时,到底有点破了防。
什么表兄。
他答应过了吗?
他用性命让她重生,为的可不是做她表兄。
顾怀宁轻轻拍了拍沈敛的手,像是要将心中的感慨万千全都拍出去。
她来过了。
他没醒。
既然如此,也算是完成了圣上的交代了。
小姑娘叹口气,正欲起身时,手腕忽地被对方反手握住。
他仍旧没睁眼。
但握着她的动作却很坚决。
顾怀宁有些惊讶抬了抬眸,不是很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在装。
沈敛的双眼还是没睁开,但眉心皱得很明显。
她立刻替他把了把脉,想查看他如今的情况。
只是他太用力,脉搏着实凌乱。
几乎没多做犹豫,顾怀宁立刻出声唤了太医。
只是起身的瞬间,便被沈敛抱住了。
他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身体的本能告诉他,不能让她离开。
顾怀宁愣了愣,却是来不及将人推开了。
太医们本就在门外,听见她声音便立刻入内,谁知竟会看见眼前这番情况。
顾怀宁只希望自己此刻能够在原地消失。
好在第一个进来的是陈太医,只愣了一瞬便立刻顿住脚步,转身若无其事朝身后同事问话。
借着这点时间,顾怀宁飞快将沈敛推开,迅速从床边站了起来。
“世子好像有反应了。”她面无表情开口,拼命压住自己快要炸裂开的崩溃心态。
陈太医闻言,这才转身抹了把额上汗,连忙赶到床边。
沈敛已经躺回去了,只是眼睛仍旧没睁开,一只手也还抓住了她的手腕。
陈太医的眼皮跳了跳,虽然还有些不妥,但还刚刚的场面比起来,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几个太医相继入内,大家也顾自忙碌。
顾怀宁面无表情抽回了自己的手,而后匆匆离开了屋子。
这种时候,解释越多才越尴尬。
路过正殿时,德妃刚从里面而出。
她看起来心事重重。
见到顾怀宁回来,她也是一愣,脸上的神情也有一丝恍惚和微妙。
顾怀宁站在月光下,忽然便有了一股不知所措的负罪感。
末了,还是德妃开了口。
“过来陪本宫说几句话吧。”
就在刚刚,皇帝同她说了沈敛的身世。
德妃感慨万千,却也觉得心下的疑惑有了合理的解答。
难怪当时皇帝的反应那么大。
难怪他会因为着急差点中风。
原来竟是如此。
顾怀宁走上前去,眼底的愧疚显而易见。
两人去了无人的凉亭处,德妃这才开口。
“你如今是怎么想的?”
她自然不希望小姑娘三心二意。
有些事自当快刀斩乱麻,拖得越久对大家伤害越大。
顾怀宁认真道,“我从没有忘记娘娘和殿下对我和顾家的好。亲事已定,怀宁不会做出悔婚之事。”
当初严氏羞辱她时,是景铭当众替她说话的。
如今若是悔婚,对方母子岂不是也成京中笑柄。
德妃眸光复杂看着她,过了一会才道,“若不为报恩呢?”
小姑娘刚刚的回答她听得出来。
对方感念的是恩情,而不是同儿子之间有爱情。
“你同我说实话,你喜欢铭儿吗?”
顾怀宁的回答梗在喉间,一时没能开口。
她非常非常感激景铭。
她也知道他很好很好,但还没到喜欢上那一步。
德妃见状自是有些许遗憾。
只是感情之事,本不该急的。这宫中的女人,又有几个是入宫时就心悦陛下呢。
“娘娘。”顾怀宁却忽然抱住她,“这世上除了我娘,不会有谁比你再疼我了。除了您,我找不到更好的婆母了。”
就算舍得景铭,她也舍不得德妃。
德妃愣了一愣,却是突然笑了。
太后去得早,她其实没怎么受过婆母磋磨。
但她见过在婆家过得不好的女子,知道她们都是苦熬着把婆母送走了,才得以解脱的。
虽然沈敛是陛下的孩子,可名义上,他的母亲还是严氏。
小姑娘如何会自跳火坑,去镇国公府找苦吃呢。
“本宫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德妃叹口气。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
顾怀宁没松开她,“我们家之前想过,招个上门女婿。陛下赐婚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竟有这个福气成为您儿媳。”
德妃摸了摸她的头发,自然也想到了原因。
子嗣一事,确实棘手。
“罢了,总归铭儿下半年会回来。你们尽早完婚,其他的以后再说。”
顾怀宁点了点头,这才突然想起一事。
今日白天,她便没再见到凌晨那闯进来的小宫女。
“娘娘,萍儿呢?”
德妃的表情一冷,也不瞒她。
“这背主的东西,应是被人收买了。你忙着救陛下,她却故意跑来说出沈敛受伤一事叫你分心,分明是居心不良。”
“只是她嘴硬,春燕审了她一早上,她就是死撑着不肯说,只一口一个冤枉。”
顾怀宁闻言却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其实圣上身体一直还不错。
她也日日看顾,并未见对方有要中风的前兆。
昨晚这般,虽是撞上了沈敛出事,可她还是觉得,皇帝不该突然出事才对。
翌日皇帝再见到小姑娘时,便见她皱着眉心事重重。
“怎么了?”
在皇帝眼中,对方此刻已然是他值得完全信任的自己人。
顾怀宁犹豫了一瞬,才摇头道,“臣女还是觉得,陛下您的病有些蹊跷。”
梦见陛下中风一事,只有她和皇帝二人知晓。
皇帝心里存疑,可也怀疑过是否是她的梦灵验。
如今听小姑娘也这么做,心中的猜疑便一下子重了许多。
用过早膳后,他便回了宣政殿。
他的身体还不能多劳累,但政务一日日堆积,总要有人处理。
眼下正是七皇子和太子表现的好机会。
皇帝也确实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好大儿在后面做出这些事。
一连几日过去,顾怀宁没再见沈敛。
严氏终于前两日便遣人往宫里递消息给德妃,询问儿子详情。
德妃虽满心复杂,但对沈敛这些年也不是白疼的。
皇帝如今无意恢复对方身份,她便只能先瞒着。
如此等到第五日后,严氏终于等不住,递了牌子想进宫。
德妃头疼无比。
想到胞姐的性子,指不定又要在宫中说出什么话来叫旁人抓住把柄。
她了解陛下。
尤其是小姑娘还临危不乱救过陛下后,胞姐要是再说出点什么不过脑子的话,陛下肯定不会再留情面了。
思及此,她干脆亲自出去了一趟。
宫中之事已传开,如今严氏也知晓儿子出事。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能坐得住。
可没想到,胞妹亲自出宫,将她拦回了镇国公府。
“沈敛在宫中有太医们随时看顾,姐姐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德妃好言相劝,“宫中人多眼杂,姐姐的一举一动皆会传到陛下耳中。”
“若是被有心人拿住把柄,反倒不是好事。”
严氏爱子心切,“那便将敛儿送回国公府!”
她也很不能接受,她的儿子受伤了,却得养在宫中,叫她们母子不得相见。
德妃不能说实话。
若皇帝愿意让沈敛回来,此刻又如何会在皇宫之中?
好说歹说,她才将胞姐暂时安抚好。
只是待德妃离开,严氏还是惶惶不能心安。
“陈嬷嬷,我要出门上香。”
因着对大相国寺的不满,严氏这两个月已然换了其他寺庙前去。
月华寺在京中一样出名。
严氏这两个月常来,庙中僧人已认得她。
近几日庙中为舍利开光,只需跪在殿前一个时辰,便能得佛法保佑。
今日见到她前来,有相熟的僧人特地告知于她。
严氏喜出望外,越发觉得自己同月华寺有缘。
本来就愁儿子身体,谁知就能碰上这样的好事。
殿前已经跪了不少人,严氏在日头下跪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让陈嬷嬷搀扶着站了起来。
她一贯没吃过什么苦。
哪怕是礼佛,也都是在阴凉处,跪在柔软的垫子上。
严氏被晒得头晕眼花,双膝也又烫又肿,几度坚持不下去。
陈嬷嬷劝了好几次,但想起儿子,她还是咬牙撑住了。
待结束时,已然是脸色发白,差点直接栽倒。
只有陈嬷嬷一人,又哪能搀扶得住。
好在差点要摔倒时,有人及时拉了严氏一把,才没叫两主仆直接摔翻倒地。
严氏其实已经看不太清眼前人。
定了好一会神,才发现对方竟是那自称晏九的年轻人。
“你……”
她虚弱张了张嘴,晏归却很严肃。
“您中暑了。”
他二话不说,便将严氏扶去了阴凉处。
“我去讨解暑药来,夫人您先休息。”说罢,又立刻焦急匆匆跑开。
严氏看着年轻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虚弱之余,又觉得心中熨帖。
不多久,晏归讨了东西回来。
严氏服了药后,整个人渐渐也缓了过来,情况不再似刚刚那般吓人。
陈嬷嬷松口气,看着晏归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她总觉得这年轻人给她的感觉很怪,虽说夫人极喜欢他,但陈嬷嬷总觉得对方不安好心。
没成想,今日对方当真帮了大忙。
“夫人这是来祈福?”晏归问。
严氏看着他,也是点点头。
“月华寺的祈福须连来三日才显灵。”晏归道,“夫人傍晚前来会更好。”
严氏确实不知需要连跪三日。
闻言后很是感激。
晏归却不贪留,见她状况好转,便自行先去上香了。
看着对方挺拔的背影,严氏不禁感慨。
“敛儿若是同他一般虔诚便好了。”她总觉得儿子对神佛有些不敬。
往日她要上香礼佛时,儿子的态度总是漫不经心的,看着便不上心。
陈嬷嬷动了动嘴,到底没说什么。
“扶我起来吧。”严氏道,“来都来了,我自然也得去上炷香。”
两主仆到大殿时,正巧见晏归拿着签走到解签的庙祝那。
严氏看了他一眼,也是有些好奇。
“小伙子,你求什么?”
晏归将签递出,而后平静开口道。
“寻亲缘。”
严氏自是有些诧异的。
对方原是同双亲分离,眼下不知亲人在何处吗?
“你可还记得什么线索?”严氏询问。
以镇国公府的人脉和实力,想找人并不难。
只是她才话音刚落,庙祝便皱着眉困惑出了声。
“依着公子的签相来看,公子的亲缘似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晏归似是有些触动,下意识便朝严氏看了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