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或者是十万年,已经数不清的时间流逝,在生命愈加繁盛的世界上,【虚无之书】闪烁着光芒,柔软的光点向世界飘洒。
灵魂之中的光点顺从着新的规则,找寻着新的出路。
当第一个光点降落于大地的时候,巫长离蜷缩于树上的灵魂散发着微光,像是下一刻就要睁开双眼。
……
空气里弥漫着硫磺与腐朽的甜香,混杂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西维尔·奥兰多沉默地在队伍之前开辟着道路,脚下的地面并非坚实的土壤,而是一种柔软、仿佛仍在搏动的暗红色肉毯,每一步都微微下陷,留下一个短暂存在的脚印。
所有人都已经习惯。
所有副本分为【秩序】,【污染】,【混乱】,【不朽】四个大类,这四个大类又彼此混合,形成了众多环境复杂的副本。
所有达成了一定条件,并且成功从秘境存活的生灵都能够获得相关能力,增强自己原本的天赋素质。
有人在身后蛐蛐:
“听说西维尔首席父亲将最新获得的“秩序?源光”给了自己的小儿子,明明首席更加适合秩序侧的力量,秩序侧的宝物明明对混乱测的天赋没有那么大的增幅。”
“唉,明明首席这么优秀,不知道他爹是在发什么疯。”
前面同学的嘀咕声,借着秘境里扭曲的、时断时续的风,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上次学院评级,首席拿了超等,他小儿子虽然现在才在读高中,但品级差不多都是中等吧?”
“母亲也是,所有的资源都倾斜给那个小儿子了,他嘛……大概能活着就不错了?”
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他听见,有的人是真的惋惜,但更多的人是带着一种窥探他人不幸并以此为谈资的轻快。
西维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些话语谈论的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他像一棵长在阴影里的植物,习惯了匮乏,无论是阳光,还是爱,他懒得给予,也懒得获取。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个新发现的“蚀骨秘境”正如其名,内部混沌而扭曲。
天空是流动的、色彩斑斓的油污,没有日月,只有不断蠕动的光斑。嶙峋的怪石像是凝固的哀嚎,形态诡异扭曲的植物在黑暗中伸出枝桠,试图捕捉任何经过的生命体。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压抑的空气。
一名队员不小心触碰了一株看似静止的紫色藤蔓,藤蔓瞬间暴起,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手臂。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他的手臂迅速干瘪、碳化,最后碎裂成灰,并且那毁灭正急速向躯干蔓延。
西维尔冷漠的拔剑斩断了他的手臂:“你的行为不符合学院的补偿规定,肉体再生费用想由自己支付。”
受伤的人面色极差,但此刻不敢反驳。
秘境越是深入越是危险,和b等级的评估完全不符,恐慌像病毒一样炸开。
扭曲的生灵从秘境角落出现,试图袭击他们。
在短暂的抵抗之后,人们开始尖叫、推搡、漫无目的地逃窜。
有人激活了防护符咒,光芒闪烁几下便在空间的挤压下碎裂,有人试图循着来路返回,却发现路径早已改变,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裂隙。
绝望在蔓延。
“到底是谁进行的检测?!这绝对不会是一个b等级的秘境!等我出去了,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西维尔站在原地,没有跟随人群乱跑。他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周围空间法则寸寸崩裂带来的嗡鸣。
就在小队残存的防御结界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整个秘境开始正式围剿他们刹那——
西维尔猛地张开眼。
一种更深沉、更宏大的震动从虚无中传来。
新世界的边缘出现。
像两滴巨大的水珠汇合,蚀骨秘境的边界无声地消融了,眼前的混沌景象被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丽奇景所取代。
那是一片无垠的星空,而在星空中央,矗立着一棵树。
它超越了“巨大”这个词汇的范畴,树干支撑起天幕,无数的枝桠延伸向四面八方,每一片叶子都仿佛承载着一个微缩的世界,流淌着星河的光辉,散发着古老、神圣而磅礴的生命气息。
它是规则,是起源,是终极。
在这棵伟大的巨树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幸存的探索队员们张大着嘴,灵魂被这极致的神迹彻底震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而与这个秘境融合的另一个秘境,不过是这棵树木上的一片树叶。
他怔怔地仰着头,望着那棵巨树,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发呆状态。
下一刻,巨树的影子消散,更大的秘境出现在他们的脚下。
刚才的记忆似乎在这一瞬间黯淡,所有人都在此刻喘了一口气。
“这是秩序侧的秘境!”和其他三个大类的秘境相比,秩序侧的秘境无疑更加安全,只要他们不做出出格的事情。
在这片秘境中,秘境中心那棵参天大树格外显眼,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着秘境中心汇聚。
西维尔一剑斩杀试图袭击他的异兽,鲜血溅洒在他的侧脸之上。
他抬头仰望着这棵巨树,心脏莫名的不规则的跳动了起来。
“啊!!!”
在人们的惊呼声之中,西维尔却像是失去了自己的听觉,没有任何反应。
他看见一条巨蛇从中盘旋而下。
它似乎通体由纯净无瑕的紫色水晶构成,鳞片在不知来源的光线下折射出七彩迷离的光晕,身躯庞大而优雅。
它美丽得令人窒息,也强大得让人心生敬畏。
而完完全全吸引他注意力的,是立于蛇首之上的那位青年。
他拥有一头铂金色的长发,一双眼睛是深邃的幽绿色,很漂亮的绿色,像是一整个春天都蕴藏在其中。
“咚——”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剧烈地搏动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死寂。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的背景音被彻底抹去,绝对的寂静笼罩了他。
他能看到旁边同伴脸上惊骇的表情,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定格在原处,能感觉到风拂过自己额发的触感被无限拉长。
他看到那双眼睛看向了他。
巫长离看着西维尔沾血的苍白脸颊,鲜血从他的长发上滴落。
“你好,我是巫长离。”
所有人都还处在震撼与茫然中,却见西维尔·奥兰多,这个在学院里以冷漠寡言着称的首席,竟毫不犹豫地、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西维尔?奥兰多,”
西维尔缓慢的眨动眼睫,苍白的面颊带着不知何时泛起的潮红,微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巫长离凝视着他,久到令西维尔感到焦渴,才听见从青年口中传来的声音。
“我也是。”
很高兴。
非常、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