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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殿门在身后“嘎吱”一声缓缓合拢,将最后一丝天光也隔绝在外。

殿内瞬间陷入寂静,唯有烛火偶尔爆裂的轻微噼啪声,衬得这份安静愈发凝重。

“周崇本人呢?”苏暮扬一边低声询问,一边已快步走向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紫檀木柜。

他动作麻利地拨开柜门后的暗格机关,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他还在安排后续事宜,确保万无一失。”

张司成同样压低了嗓音,语速快而清晰:

“待酉时中,他会如同往常一样,端着嫔妃的绿头牌过来请你翻牌子。到时,我便顶替他的身份回敬事房,随即……”

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们的人会在偏殿制造一场大火。混乱之中,便是他从地道脱身的最佳时机。”

周崇此人,心思缜密,行事老辣,在南诏宫廷经营数十载,根基深厚,对南诏的山川地理、城池布防乃至宫闱秘道都了然于胸。

更难得的是,他在宫内外培植了不少势力。

由他带人深入南诏腹地,摧毁万毒血池和毒瘴山这两处毒源核心,再合适不过。

苏暮扬闻言点头,随即又问:“地道在何处?”

张司成的声音压得更低:“就在御花园西南角最偏僻的那处假山下面,入口极其隐蔽。我就是从那处地道混进宫的。”

苏暮扬了然地点点头,那里没多少人过去,还有林木掩映,确实是一处绝佳的隐秘出口。

他迅速从柜中暗格取出一个扁平的黑檀木盒,打开盒盖,里面整齐排列着几片薄如蝉翼、色泽与真人皮肤无异的特制面具。

还有各色药膏、细毛笔、小瓶药水等物。

“过来,时间紧迫。”

苏暮扬招呼张司成坐在梳妆镜前的矮凳上,自己则迅速净手,眼神瞬间变得极其专注,如同一个即将完成传世之作的丹青圣手。

他先取出一瓶气味浓烈刺鼻、带着硫磺与草药混合味的古怪药水,用棉布仔细涂抹在张司成粗糙黝黑的脸庞、脖颈和双手上。

药水所过之处,皮肤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变细,如同被反复漂洗过一般,暂时掩盖了边关风霜刻下的痕迹。

“忍着点,这药会有点灼烧感。”他低声提醒。

张司成面皮下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这点皮肉之苦,比起这几个月风沙磨砺、刀剑加身,实在算不得什么。

接着,苏暮扬拿起一张最贴合周崇脸型轮廓的面具,用特制的透明粘稠药膏仔细贴合在张司成处理过的脸上。

他屏息凝神,指尖沿着发际线、下颌线、耳根后侧一点点按压、抚平,力道轻重缓急拿捏得恰到好处,务求消除所有细微的褶皱和气泡。

那近乎透明的药膏将面具边缘完美地“缝合”进张司成本就变得细腻的皮肤里,肉眼看去,浑然一体。

随后是关键的面部细节修正。

苏暮扬用细小的毛笔,蘸取特制的、与肤色融为一体的丹青,在面具上精雕细琢。

周崇眉宇间因常年谄笑形成的几道深刻纹路,眉梢那微微下垂、显得格外精明的弧度,法令纹因年岁渐长而加深的沟壑,甚至是他左眼下方那颗芝麻大小、极易被人忽略的褐色小痣……

苏暮扬对照着脑海中周崇那张阴柔面孔的每一处特征,力求分毫不差。

张司成闭着眼,假装雕塑,任由他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

最后,一层带着凉意的、气味独特的药水被均匀喷洒在面具上。

这药水遇肤即凝,瞬间与皮肤和面具完美结合,形成一层坚韧的“膜”。

即便出汗或水流冲洗,这张精心打造的脸皮也绝无变糊或脱落之虞。

好一会儿,苏暮扬退后一步,凝神审视着自己的作品。

镜中映出的,已然是一个面容白皙、带着几分阴柔刻板的中年太监模样,正是周崇无疑。

“脸的部分好了,接下来是身形和声音。”

他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张司成的体态,开口道:

“周崇比你矮三指有余,身形瘦削,常年弯腰屈膝,骨子里透着一股奴性。你需要时刻含胸收腹,肩膀微微内扣,步伐要碎而急,脚尖习惯性内收,绝不能带出半点你平日龙行虎步的军人气势。”

张司成深吸一口气,依言调整。

他魁梧的身躯努力向内收敛,肩膀塌陷下去,背脊微微佝偻,脚步刻意放轻放碎,尝试着迈出那种太监特有的、仿佛怕惊扰了贵人的小快步。

虽然动作尚显僵硬,但那份刻意营造的阴柔卑微之态已初具雏形。

接着是声音。

张司成清了清嗓子,喉结滚动,刻意将声带挤压到一个尖细的调门,尾音拖长,带着一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谄媚感。

他练习了几回,模仿得越发逼真:“陛下……奴才这就去安排……”

“很好!”

苏暮扬赞了一声,接着指出不足:

“语气再软三分,眼神要低垂,看地,看脚尖,但偶尔抬起觑人时,要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那是周崇打量人、揣摩上意时的眼神。”

他说着亲自示范了一个眼神。

张司成点头,心中暗自感慨。

苏尚书及其夫人当年在苏暮扬身上砸下的真金白银,还真是一点没白费。

别看这位爷平日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子模样,但从小到大,被父母压着学的那一身五花八门的本事——易容、口技、乃至各种奇技淫巧。

如今竟成了这深入龙潭虎穴的保命符和杀手锏。

想来也是幼时被管教得太狠,才让苏暮扬对成婚一事避如蛇蝎。

毕竟,没成家前被父亲母亲双管齐下,若成了家,再多一个媳妇管着……

那日子,想想都让苏暮扬头皮发麻,这些年死活不松口。

苏夫人为着这事,都后悔死了。

两人等了没多久,便到了酉时中刻。

殿外准时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和恭敬的通报声。

周崇垂首躬身而入,双手稳稳托着盛放嫔妃绿头牌的朱漆托盘,姿态恭谨一如往常。

“陛下,时辰到了,请您翻牌子。”他的声音又尖又细。

苏暮扬慵懒地扫了一眼,指尖不出意外地点在了“丽嫔”的牌子上。

周崇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了然的笑容。

他故意提高声音:“奴才明白,这就去请丽嫔娘娘准备。”

丽嫔连日得宠,宫人们早已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