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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尘时雨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周遭的时间居然不受他的控制,开始停滞,甚至倒流了。

“倒流?”尘时雨五指骤收,掌心的竖瞳银线猛地炸亮,像一条被掐住七寸的蛇疯狂扭动。

然而这一次,蛇纹没能勒住时间——它自身也被钉在原地,连闪烁都变成一帧一帧的残影。

整条灰白河滩同时失去颜色,碎裂的“曾经”不再反光,像被抽干水分的贝壳,发出细微的“咔咔”声——那是时间齿轮被强行拨断的哀鸣。

对岸的木屋也开始倒带:风铃先是无声地合拢,再反向卷起书页,朱笔划下的横线一点点退回笔尖,褪色的红绳重新鲜艳,又迅速褪回苍白。

窗棂后,有人影逆光而坐,身影由成年退至少年,再退成孩童,最后缩成一粒光点,啪地熄灭。

“尘时雨,如此对待过去的挚友,是不是不太好,而且,为了一个人的性命去牺牲另一个人的性命是不是有点自私啊?”白霜雪质问的声音从时间四周传来。

“自私?”尘时雨低低地笑了笑,声音像锈钉刮过铁棺,“异世之人,你没必要来趟浑水,你已经拿到足够拯救你世界的力量,为何还不回去?”

“因为——”白霜雪的声音从每一粒被抽干色彩的砂砾里渗出,像冰做的回音,“我不可能抛下朋友不管!”

“朋友?”尘时雨喃喃重复,像含住一块烧红的炭,唇齿间发出极轻的“哧”声,“”所以,你是非要救白长夜他不可了?”

“是。”白霜雪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像雪原上第一片落雪,干净、锋利,且不可违逆。

声音落下的瞬间,整条灰白河滩被重新上色——却不是恢复原貌,而是被一层幽蓝的霜意强行覆盖。

霜色所过之处,时间碎片不再龟裂,而是被冻成一面面狭长的冰镜,镜中倒映的不再是“曾经”,而是“如果”:如果尘时雨当年没有回头,如果白长夜未曾出生,如果北辰白夜从未诞生……

每一面镜子都在低声说话,声音叠成潮汐,冲刷尘时雨的耳膜。

“闭嘴。”他五指再收,掌心的竖瞳银线猛地炸成一张漆黑的网,试图把霜意连同镜子一起撕碎。可网刚成形,就被一只凭空探出的手轻轻按住——

那手戴着无指手套,手背有一道贯穿的剑疤,像曾被整把剑钉穿过。疤痕此刻正泛着幽蓝光,与霜意同频闪烁。

幽蓝的手背轻轻覆在漆黑之网上,像一片雪落在烧红的铁栅,发出极轻的“嗤”声。

网,灭了。

竖瞳银线被压得弯折,发出垂死般的“咔哒”,却不敢再扭动半分。

尘时雨抬眼——霜色尽头,一道身影缓步而出,靴底踏在冰镜上,却没有映出半点影子。

白霜雪,世界之外的旅者,终于以“肉身”踏入这条被折叠的河滩。

她依旧一身素白,发却变成极静的银蓝,像被永夜冻过的月光。最刺目的,是那双眼睛——虹膜里浮着的,和曾经的白长夜一般的纹样。

“尘时雨,”她开口,声音不再从四面传来,而是真实落在耳廓,“我来救他,也救你。”

“救我?”尘时雨低笑,掌心裂开的蛇纹疤再度挣起,却只能渗出一粒血珠,悬在半空,被霜意冻成赤色琥珀。“我连‘回头’都斩断了,还有什么值得救?”

“你若如此执迷不悟,我也只能……将你击败。”

霜色凝住最后一粒赤琥珀,白霜雪指尖轻弹——啪。

琥珀炸成一圈朱红的涟漪,所过之处,冰镜尽数倒伏,像被犁开的雪地,露出下方幽暗的“负色”河床。那是时间被剥去外壳后最柔软的内脏,也是她此行最后的筹码。

“击败我?”尘时雨低低地重复,声音像钝刀刮过骨面,“你可知‘时间’本身,是不死不灭的吗?我即是时间的化身,万物的终点。”

“时间若真不死不灭,”白霜雪抬手,指尖在幽蓝霜意里划出一道平直的线,“那便让它——从未出生。”

尘时雨盯着眼前的白霜雪,手中的剑不知为什么有些发颤,而且他发现,白霜雪完全没有受时间的权能影响,甚至还带着一股……北辰白夜的气息。

“从未出生?”尘时雨咀嚼着这四个字,像含着一块烧红的铁,舌尖尝到焦糊与血的味道。他掌心的竖瞳银线猛地收紧,漆黑棋子被捏得“咯吱”作响,却迟迟没能裂开。

“始源的权能……北辰白夜居然把这都给了你,还是说你也是窃取神座之人?原来如此,怪不得北辰白夜说我打不赢你。”

“原来如此。”尘时雨低低地重复,声音像锈刃在骨面上刮出火星,“始源的权能……北辰白夜竟连这都肯割给你——或者说,”他抬眼,瞳孔里两条银线交错成裂口,“他根本就是把你也算进了棋局了,笃定了你会来救白长夜,所以根本用不上他出手,他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窃取?”白霜雪轻声重复,像把这两个字在霜面上磨了磨,“不,这是他自愿给我的,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

“交易?”尘时雨嗤笑,笑声像锈铁刮过瓷面,火星四溅,“他连自己的影子都舍不得送人,会自愿把始源权能割给你?白霜雪,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到底是被他‘赠予’,还是被他‘种进’了土里。”

白霜雪垂眸,指尖在那道幽蓝直线上轻轻一拨,整条灰白河滩随之弯折,像一张被对折的纸。她声音低而静,带着雪落无声的冷意。

“尘时雨,你口口声声说别人是棋子,可你自己——”她抬眼,虹膜里浮起北辰白夜同款纹样,像两枚旋转的星渊,“——又何尝不是他亲手插在时间尽头的‘界碑’?他让你斩回头、杀挚友、吞权能,每一步都在把你磨成唯一能劈开‘结局’的刀。”

“刀?”尘时雨咧开嘴,掌心那枚漆黑棋子终于“咔”地裂开一道竖痕,露出内里蠕动的银线,“那我就让他看看,刀锋最后对准的,到底是谁的喉咙。”

话音未落,裂开的棋子猛地炸成十二根漆黑钉,钉尖倒旋,同时刺入他掌心的蛇纹疤。每一根钉没入血肉,都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像滚烫的铁插入积雪,又像时间在哀鸣。

尘时雨却连眉都没皱。他抬手,掌心裂口处抽出一柄全新的剑——剑身是“负色”凝成的黑,剑脊却嵌着一条银白的“顺流”,像一条被强行钉死在逆流里的河。

剑锋所指之处,幽蓝霜意发出不堪重负的裂音,镜面般的冰层自下而上爬满蛛网纹,纹里渗出暗红的倒计时:Ⅻ、Ⅺ、x……

“白霜雪,”他轻声道,声音像从井底传来,带着回音的空洞,“你救不了白长夜,更救不了我——因为‘时间’本身,就是一场无法被拯救的灾难。”

暗红倒计时停在“1”的刹那,所有蛛网纹同时崩开。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极轻的“叮”——像有人把一枚铜板投进深井,井壁回应的是出生婴儿的啼哭。

啼哭落进尘时雨的耳膜,竟让他右手的“负色”长剑第一次出现裂痕——黑剑脊里的银白顺流像被抽掉脊骨,软软地垂落,化作一条蜿蜒的光河,河面漂着十二根漆黑的钉。

每一根钉的钉帽上,都刻着同一张脸:——婴儿的脸,五官空白,唯眉心嵌一粒竖瞳,与尘时雨掌心的疤一模一样。

白霜雪垂在身侧的手,指背那道贯穿剑疤忽然裂开,伤口里漏出幽蓝的雪。

雪落在河面,钉上的婴儿脸同时睁眼,发出整齐划一的笑声:“——时间若从未出生,又由谁来杀死我?”

尘时雨瞳孔骤缩,掌心的蛇纹疤被笑声震得外翻,露出内里最后一层“未发生的未来”——那是一片空白,空白里只有一粒正在孵化的“零”。

“收手吧,尘时雨,这是最后一次劝告。”

“收手?”尘时雨像听见荒诞的笑话,笑得比那十二张婴儿脸还尖锐。“我若收手,她又如何能回来?”

“她回不来了。”白霜雪的声音像雪崩后第一块坠下的冰,砸在尘时雨的笑上,砸得他嘴角一僵。“——哪怕你杀尽众生,踏碎神座,把整条时间长河倒灌回源,她也回不来了。”

幽蓝的雪落得更急,钉上十二张婴儿脸同时收声,像被冻住的傀儡。河面光河骤然凝成一面竖镜,镜里映出尘时雨的后背——那里空无一人,却有一道新鲜的、血色的“影子”正从他脚跟剥离:银发、黑衣、眉心一点绯红,像刚从旧画里走出来的尘雪。

“看见了吗?”白霜雪抬手,指尖轻触镜面,镜面立刻爬满裂痕,“你每一次挥剑,真正被斩掉的不是敌人,是她留在世界上的‘最后可能’。”

裂痕“咔啦”一声炸成碎粉,碎粉却悬而不坠,凝成一粒极小的、心脏形状的冰晶,在两人之间怦然搏动——咚。

尘时雨掌心的蛇纹疤猛地一陷,整片血肉被那心跳吸得塌陷成漆黑的涡。涡底传来熟悉却陌生的嗓音,像隔了无数次轮回的尘埃:

“哥哥,别再往前了。”——是尘雪的声音,却带着永寂之渊的回潮,湿冷得发苦。

“我偏要。”尘时雨嘶哑地答,五指狠狠刺入自己心口,竟把那条“银白顺流”活生生抽了出来——那是北辰白夜埋下的“锚”,也是时间本身最脆弱的一条神经。

神经在他指间绷得笔直,发出琴弦将断的哀鸣。尘时雨抬眼,瞳孔里两条银线“叮”地交错,剪开最后一点迟疑。

“白霜雪,你救不了他,更救不了我——”

“——但你能替我带句话给北辰白夜。”

话音未落,他竟把那条银白顺流狠狠缠上漆黑长剑,像给死神系上最后一根领带。

“告诉他,”剑锋高举,倒映着苍灰天幕下所有被冻结的“如果”,“界碑已倒,刀锋掉头。”

“接下来,”

“——是神跪下来求人的时间。”

剑落。没有巨响,没有光,没有风。只有一声极轻的“噗”,像雪原上最后一朵樱花被踩灭。

随后——整条灰白河滩、幽蓝霜意、十二根钉、婴儿脸、心跳冰晶、乃至白霜雪本人——全部被这一剑“抹平”。

世界变成一张对折后撕碎的纸,裂缝处渗出纯粹的“无”。而在“无”的中央,只剩尘时雨一人。

“无”的中央,尘时雨独自站立。没有天,没有地,只有一片比黑暗更干净的空。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撕成两半:一半向前,一半向后,像被折断的时针与分针,在地面兀自爬行。

影子爬过的轨迹,留下两道细长的血线——一道银白,是北辰白夜的“锚”;一道绯红,是尘雪最后的泪。

血线交汇,凝成一枚“零”的形状。零的中央,浮起一张婴儿的脸,眉心竖瞳睁开,发出第一声啼哭——“咔哒”。

哭声像钥匙,拧开了“无”的门。门后,是一条倒悬的长廊。

长廊两侧,悬挂着无数面镜子,镜中皆映出同一幕:——少年尘时雨抱着银发少女,跪在永寂之渊前。

少女伸手,替他拭去眼角的血,却擦出更多的泪。

她说:“哥哥,别再往前了。”

“前面是‘零’,是‘无’,是你自己。”

“杀了我,你就杀了自己。”

少年抬眼,瞳孔里两条银线交错,剪开最后的迟疑。

他轻声答:“那就杀。”

少年声音落下,镜中画面骤然碎裂,无数碎片化作锋锐的雪花,逆卷向长廊尽头。

每一片雪,都是一次被抹杀的“可能”;每一道锋刃,都在割向尘时雨自己。

他没有抬手去挡。任雪花割开眉心、胸口、手腕——任它们把“存在”削成一张薄薄的纸。

纸的中央,只剩下一枚“零”形的空洞,边缘滴着未冷的血。

“尘时雨……你终究还是没能做到,其实……北辰白夜所给我的,不止始源……还有终焉,所以,这二者才是他口中,你赢不了我的原因,而你恰恰算漏了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