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消息发送失败”的红色提示反复跳动,她指尖用力按了好几次发送键。
对话框里的文字“隔壁包厢有人要对你不利,速离”依旧固执地停在输入栏,始终送不出去。
“怎么回事?”卿意咬着唇,眉头拧成一团。
她退出聊天界面,重新找到周朝礼的号码拨过去,听筒里却传来机械又冰冷的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空号?卿意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攥住,连呼吸都滞了半秒。
她想起不久前周朝礼擦身而过时漠然的眼神,又想起包厢里那句“让他有去无回”,一股莫名的慌乱顺着脊椎往上爬。
“我出去打个电话。”卿意跟傅晚匆匆说了一句。
没等对方回应,就起身快步走出包厢。
走廊里的灯光偏黄,映得墙壁上的装饰画有些模糊。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往周朝礼所在的包厢走,刚拐过拐角,就和从里面出来的黎南撞了个正着。
“卿小姐?”黎南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您有事儿吗?”
他下意识地往包厢门的方向挡了挡,姿态里满是防备。
卿意停下脚步,目光越过黎南的肩膀,往紧闭的包厢门扫了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周朝礼……他没事吧?里面没发生什么事?”
黎南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也硬了几分:“周总的事与卿小姐无关,无需您费心过问。”
他的话像一道无形的墙,将卿意彻底隔绝在外,也狠狠戳中了她心底的那点犹豫——
是啊,他们早就离婚了,早就该划清界限了,她凭什么再过问他的事?
卿意的指尖微微蜷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自嘲地笑了笑:“你说得对,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们早就没关系了,是该彻底划清界限。”
说完,她没再看黎南,转身就往回走,背影挺得笔直,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担忧从未存在过。
回到自己的包厢,傅晚立刻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串刚烤好的肉串:“怎么去了这么久?电话打通没?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卿意接过肉串,却没什么胃口,只是轻轻咬了一口,语气尽量平淡:“没什么,号码记错了,没打通。”
“可能是刚才在走廊吹了点风,有点不舒服。”
她避开傅晚探究的目光,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别担心我,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好好吃饭。”
傅晚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她不愿多说,也没再追问,只是把一盘刚端上来的饭菜推到她面前:“知道你爱吃这个,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卿意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可嘴里却没什么滋味,心里始终惦记着周朝礼那边的情况,耳边总忍不住回响那句“有去无回”。
送别宴一直闹到深夜,卿意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吱吱走出饭店时,夜风裹着酒气扑面而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吱吱的小脑袋靠在她的颈窝里,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小声嘟囔着:“妈妈,我好困,想回家……”
“乖,马上就到家了。”卿意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脚步放得又轻又稳。
她把吱吱放进车里,仔细系好儿童安全带,又帮女儿把小毯子盖好,才绕到驾驶座坐下。
发动车子时,她下意识地往周朝礼所在的包厢方向看了一眼,那里的灯已经灭了,不知道人走了没有,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生意外。
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收回思绪——
别再想了,他的事与你无关了。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卿意就起床收拾好了最后一点行李。
行李箱放在门口,吱吱揉着惺忪的睡眼,被她抱进车里坐好。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栋住了几年的房子,这里有过欢笑,有过眼泪,有过她和吱吱相依为命的日子,如今终于要彻底告别了。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新家呀?”
吱吱抱着自己的小兔子玩偶,好奇地问。
“很快就到了,到了新家,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
卿意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正准备上车,却瞥见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延年。
周延年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意意,这么早就要走?我特意过来送送你。”
“这是给吱吱买的零食和玩具,路上让她解解闷。”
卿意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递过来的袋子,语气冷淡:“不必了,周总,谢谢你的好意,我们自己能行,就不麻烦你了。”
她不想再和周家的人有任何牵扯,尤其是周延年。
周延年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没收回手,反而上前一步:“意意,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和朝礼这么生疏?”
“以前你和朝礼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相处得不是挺好的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卿意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直直地看向周延年,“周总,你会忘了上次饭局上的事吗?你在我酒里下的药,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
她直接把所有话,都挑明了。
也不想再在他面前装。
周延年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皱着眉说:“下药?意意,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什么时候的事?我们一起吃饭,你不是好好回家了吗?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要是受了委屈,告诉我,我肯定帮你撑腰。”
看着他装傻充愣的模样,卿意忍不住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周总,别装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她清楚,她叫不醒装睡的人,我也懒得跟你废话。
她不再看周延年,转身坐进驾驶座,“吱吱,跟大伯说再见。”
吱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妈妈脸色不好,也只是小声说了句“大伯再见”,就乖乖坐好。
卿意发动车子,油门踩下,车子很快就驶离了小区,将周延年远远甩在身后。
周延年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脸色黑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眼底黑沉。
-
一路上,卿意脑子里格外的凌乱。
许多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面无限的来回翻转。
可自己的确该和过去的事情做个道别。
她让自己不要再想那些。
-
车子行驶了三个多小时。
终于抵达了江城。
卿意提前在这里租了一套带小院子的房子,够她和女儿住。
她带着吱吱简单收拾了一下,傍晚时分,就牵着女儿的手去附近的超市买生活用品。
路过一家福利院时,吱吱突然停下脚步,指着门口的台阶喊道:“妈妈!你看!那不是哥哥吗?”
卿意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台阶上,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泥土,正是喃喃。
她心里猛地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赵桃的公司破产后,她还以为喃喃会跟着赵桃一起离开,却没想到赵桃竟然把他送到了福利院。
“哥哥?”吱吱挣脱卿意的手,快步跑过去。
原本的哥哥光鲜亮丽,不曾想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心里有些可怜喃喃。
从兜里掏出一包刚买的草莓饼干,递到喃喃面前,“哥哥,这是我最喜欢的饼干,给你吃,可甜了。”
喃喃却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戒备和敌意,一把将饼干打落在地上。
饼干撒了一地,他还狠狠踩了几脚,恶狠狠地说:“谁要吃你的东西!你和你妈妈都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我才不要你们的可怜!”
卿意连忙走过去,把吱吱拉到自己身边,看着地上被踩碎的饼干,心里叹了口气。
她养了喃喃五年,对他掏心掏肺,可他却始终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如今更是变得这般尖酸刻薄。
她忍不住想,周朝礼和阮宁棠知道喃喃在福利院吗?
他们要是知道了,会来接他吗?
还有之前的疑问——
喃喃真的不是傅沉的儿子吗?
“吱吱,我们走。”卿意拉着女儿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吱吱却回头看着喃喃,眼眶红红的,小声对卿意说:“妈妈,哥哥好可怜,他一个人在这里。”
吱吱不记仇,从前哥哥跟自己抢玩具,占有自己的东西,她都不当一回事儿。
卿意停下脚步,蹲下身,轻轻擦去女儿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吱吱,不是妈妈不帮他,是他不会接受我们的帮助。”
“妈妈以前对他那么好,可他还是不喜欢妈妈。”
他就像个无情的白眼狼,对他再好,他也不会感恩。
有时候,孩子越管越坏,她能做的,只有放手。
话虽如此,看着喃喃孤零零蜷缩在台阶上的样子,卿意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她想了想,对吱吱说:“吱吱,你在这里等妈妈一会儿,妈妈去跟院长阿姨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
她走进福利院,找到了院长办公室。院长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正在整理文件。
卿意说明来意后,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递给院长:“院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麻烦您多照顾一下门口那个叫喃喃的孩子。”
“给他买些干净的衣服和好吃的,要是他生病了,也请您及时带他去看医生。”
院长接过钱,连忙道谢:“谢谢您,女士,您真是个好心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喃喃的,不会让他受委屈。”
卿意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才走出福利院。
她牵着吱吱的手,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吱吱回头看了一眼福利院的方向,小声说:“妈妈,哥哥以后会变好吗?”
卿意摸了摸女儿的头,眼神柔和:“会的,只要他愿意,以后一定会变好的。”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吱吱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妈妈,我喜欢新家,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
夜色渐深,吱吱早已睡熟,小呼吸均匀地落在枕头上。
卿意坐在客厅的书桌前,她正低头整理着明天去航天局报道的资料。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动静。
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陆今安”的名字。
卿意抬手接起,指尖还沾着一点墨水的痕迹。
“到江城了吗?”陆今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熟悉的温和。
卿意一边把散落的文件归拢整齐,一边平静回应:“到了,已经安顿好了。”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打趣,“怎么了?才走没多久,就想我这个‘前同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陆今安的笑声,只是那笑声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想是肯定想,不过还有件事——”
“不论何时,你都是九空的股东,这点不会变。”
卿意整理文件的手猛地一顿,眉头微蹙:“怎么突然说这个?九空出什么事了?”
她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陆今安向来不绕圈子,突然提起股东身份,多半是有别的事要说。
陆今安沉默了几秒,窗外的夜色似乎透过电话传到了卿意这边,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犹豫,却还是如实开口:“你离开北城后,周朝礼出车祸了。”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猛地砸进卿意心里。
她知道自己离开北城,潜意识里就是想彻底躲开和周朝礼有关的一切,再也不被那些纠缠和情绪牵扯。
可此刻听到“车祸”两个字,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微微泛白。
陆今安似乎猜到了她的沉默,轻声补充:“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再听他的消息,但我是你朋友,他也是吱吱的父亲,这件事,我觉得该告诉你。”
“我也不想你以后后悔。”
卿意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紧,半天只挤出一句平淡的“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盯着桌上的资料,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眼前变得模糊,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她左思右想,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
周朝礼换了号码,多半是把她拉黑了,不然之前的消息不会发不出去。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点开通讯录,找到了“姜阮”的名字,按下了通话键。
“有时间聊一聊吗?”
姜阮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打来:“我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
“你已经清楚了,他出车祸的事?”
卿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情绪,直奔主题:“我知道你有很多事不肯说,或许我问了,你也不会回答。”
“但我想知道一件事——”
“他出车祸,跟我有没有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
卿意握着手机的手,却越来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