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皇子面面相觑,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惊和不安。
他们本想劝谏,却发现自己连理由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皇阿玛的理由很充分,态度异常坚决,他所说的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如果自己劝诫的话,那不是不为皇阿玛的身体着想吗?
再看看朝中那几位德高望重的重臣,此刻也都被传唤至此。
显然,皇阿玛对于太子继位一事已经下定决心,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众皇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阿玛亲手写下那道传位圣旨。
而这一切,一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
有了这道圣旨,太子继位已然成为无法更改的事实,板上钉钉了。
之后就等择日登基,胤礽就是新皇了。
………
几个皇子那边,确实一点也不平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胤禔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风风火火地回府。
胤禔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骑上自己的马匹,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锅底,嘴唇紧闭,能咬出血来。
他紧紧握着缰绳,手背上的青筋因为过度用力而凸起,要将那皮质的缰绳生生捏断。
胯下的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不安地嘶鸣着,四蹄翻飞,在街道上狂奔。
马蹄溅起的尘土四处飞扬,行人见状,纷纷惊恐地避让,生怕被这匹失控的烈马撞倒。
终于,胤禔回到了自己的直郡王府。
他翻身下马,动作粗鲁而迅速,甚至没有看一眼迎上来的下人,便将缰绳像扔垃圾一样狠狠地摔给对方。
然后,他大步流星地进了王府,他的步伐急促而沉重,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门一下子关上了。
一进王府大门,胤禔便直奔他的书房。
守在门外的侍卫和仆从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脸色苍白,面如土色,他们甚至不敢大口喘气,也生怕自己闹出动静会触怒这位正在气头上的爷。
书房内,一片狼藉。
桌椅被掀翻在地,书籍和纸张散落得到处都是。
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钧窑瓷瓶、裂开的砚台、泼洒的墨汁,还有被扯得七零八落的字画。
这些原本应该整齐地摆放在书案上的物品,此刻却像是被一场暴风雨摧残过一般,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这一切,都是胤禔在盛怒之下失控造成的。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将书案上所有能够扫落的东西都狠狠地掼在地上,发泄着内心的愤恨和不满。
这么多的痕迹,都在诉说着主人刚才的狂怒和失态。
胤禔站在这一片混乱中,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风箱一般,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许久过去,他的脸色还是一片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虚空。
“凭什么到头来皇阿玛偏心的还是他胤礽?”
终于,胤禔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猛地爆发出一声野兽受伤般的低低嘶吼声。
这声音沙哑,却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不甘,
“我胤禔,哪一次不是随皇阿玛出征不是冲锋陷阵?
噶尔丹的战场上,我身先士卒,奋勇杀敌,身上的伤口比谁都多。
我所立下的赫赫战功,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在毓庆宫里的太子?
皇阿玛啊……我的好皇阿玛啊。
您的心为何如此偏,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曾经皇阿玛那冰冷的眼神,以及当着满朝宗亲勋贵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秉性躁急”的情景。
这些回忆如同噩梦一般,不断地在胤禔眼前重现,让他无法忘却。
这些回忆就像是无数条带着倒刺的毒藤,一点点缠绕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每一根倒刺都深深地刺入他的血肉之中,让他痛不欲生。
他整个人都沉浸在痛苦和愤怒之中,无法自拔。
“啊——”
终于,胤禔再也无法忍受这股痛苦和愤怒,他猛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想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发泄出来。
紧接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向面前那张坚硬无比的紫檀木书案。
“咚。”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书案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胤禔非常的愤怒和痛苦。
这一击即便让他的手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也没有让胤禔的心情得到丝毫的缓解。
完好的皮肤像被撕裂一样绽开,鲜血流淌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铺着还散落在书案的白纸上,形成一小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胤禔却完全感受不到这肉体上的剧痛一样,或者说,与他内心所承受的痛苦相比,这点肉体的疼痛简直微不足道,甚至不及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胤礽……胤礽。”
他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这个名字。
“你等着。别以为当了皇帝就万事大吉了。
这龙椅……它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坐稳这把椅子。”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甘,这龙椅是他梦寐以求的目标,而如今却已经硬生生地被夺走了。
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狼一般阴鸷狠厉的光芒,透出一种极度的愤怒和绝望。
那曾经想要一争高低的夺嫡之心,已经被皇阿玛这突如其来的禅位诏书无情地击碎。
胤禔那扭曲的野心却并未就此熄灭。
相反,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所带来的极度愤懑和不公感,如同往那已经奄奄一息的余烬上浇了一桶滚烫的热油,使得那原本就疯狂燃烧的野心那把火变得更加猛烈、更加危险。
胤禔墙角的兵器架上,那柄随他征战沙场的佩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泛着寒光。
他真是恨极了,为什么皇阿玛不能多想想他。
他无法理解,为何皇阿玛不能对他多一些关注和考虑?
难道他在皇阿玛那边始终比不上太子嘛,这让他始终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