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独有偶。
谭安安所在的豪宅，另一个装潢豪华的卧室。
水晶吊灯高悬，厚厚的地毯上点缀着金丝纹饰，家具均是馥郁的沉香材质。
一位眉目素雅、长相与谭安安有八分相似的妇人，静坐在梳妆台前。
对着镜子，用指尖挑起一团香膏，在自己的脸上抹匀。
此时的她披着睡袍，束在脑后的头发用毛巾包裹住，似乎是刚刚沐浴完，头发还没吹干。
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亮起，显示出一条来电。
妇人懒得拿起手机，开着外放接通电话。
“晓晓？”那边问。
原来是一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是我。”名叫谭晓的妇人眉头微微舒展，“阿纨，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苏月纨佯怒道：“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阿纨，怪难听的。”
她们轻轻地笑了一会。
像还在大学那样，互相“晓晓”、“阿纨”地叫着，总让她们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大学时期的天真、单纯，在这对闺蜜身上仍然保持得很好。
寒暄了几句过后，苏月纨关切地问。
“听说你们谭家有个院士……”
谭晓风轻云淡道：“不是什么大事，一个旁系罢了。”
“说起来，这件事还和我家老公有关系。”苏月纨低低笑了一声，“谭国杰有个学生叫季姚，他是我们学校计算机学院的副院长，犯了事，闹到了学校领导层，我老公亲自负责查的。”
听着苏月纨轻描淡写的话语，谭晓用毛巾擦着头发，不无感慨。
“是啊，那些人就是从季姚的事情发难，迅速抓住了谭国杰的把柄，手段干脆利落，让他没有转圜的余地。不过他干了那些事，落马也是咎由自取。”
谭国杰的陨落背后，隐藏着很多信息。
足以在暗中扳倒一位院士，至少是三大世家级别的势力。
也不知道他到底得罪了殷家还是司空家。
反正谭国杰在谭家算不上什么重要成员，谭家也懒得保他。
“不说那些扫兴的了，咱们叙叙旧。”苏月纨笑呵呵道，“晓晓，之前给你留的那个房子，我租给两个女学生了。”
谭晓柔声说着：“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也好，这种小事不用知会我的。”
“毕竟是属于你的房子。”苏月纨回忆起往事，“说起来，当时我们住上下铺的时候，还约好了一起买个大别墅，当一辈子的好室友呢……”
忆及往事，谭晓会心一笑。
“呵呵，我这边倒是有空置的别墅，阿纨有空的话，随时可以来帝都玩。”
苏月纨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嫌帝都太沉闷，才跑到江城来的。”
她突然想起谭晓的女儿，好奇问：“你姑娘的婚事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如意小郎君？”
提起自家女儿，谭晓就开始叹气。
“她呀，帝都那么多青年才俊，一个都看不上，也没有和哪个男生走得近。”
“不过最近她有些奇怪，总让家里的人四处收集一位姑娘的照片，天天像宝贝似的捧在怀里。阿纨，你说她该不会……”
苏月纨劝她：“孩子有孩子的想法，我们做母亲的，就不要去多干涉了。”
说到这里，苏月纨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见到的那一对卿卿我我的小姑娘，不禁一笑。
“况且，自家姑娘谈个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坏事。女孩子家家的，总比男孩子体贴些。”
随即苏月纨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那些照片里的小姑娘叫什么？”
谭晓答：“叫洛清瑶。”
“洛清瑶。”苏月纨念了一遍，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
一个寻常的周末。
紫竹馆，北宸阁。
雅致的小包厢掩映在翠绿的竹林中，清风阵阵，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啼。
圆桌上摆着几盘清淡菜肴，两人已经入席，等待着第三个人。
殷轩云啜着淡茶。
看到面无表情的谭安安走进包厢，他招呼了一声：“来了。”
一旁的司空辰则是抱拳：“谭小姐。”
谭安安摆摆手，脸上没什么波动，只是看向殷轩云，单刀直入地问：“现在，把你知道的有关于洛清瑶和洛氏财团的信息，全部告诉我。”
她的态度毫不客气。
司空辰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珠，暗道这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好打交道。
从小到大，都是这副冷若冰霜的面孔。
殷轩云却仿佛感受不到半分压力，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他率先动起筷子，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
司空辰看了殷轩云一眼，夹了几筷子菜放在碗里，却没有动口。
至于谭安安，从头到尾连筷子都没拿起来过，就这样坐在那里，冷眼旁观殷轩云吃饭。
十几分钟过去。
殷轩云掏出手帕擦擦嘴，笑道：“你们吃饱了吗？”
另外两个人沉默地盯着他看。
“喔，那就是吃饱了。”
殷轩云耸耸肩。
他掰着指关节，仰头望天，故作沉吟：“从哪里说起好呢……”
“我忍你很久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司空辰捏起拳头。
谭安安一言不发，同样递给殷轩云一个“你最好给我快点”的眼神。
“好吧，好吧。”殷轩云摊手，“本来我还想再吃点的，看在你们这么急的份上，那就先讲点东西吧。”
“首先，是操盘手。”
殷轩云抛出一个名词，然后看向两人，嘴角上扬：“你们两位，对操盘手了解多少？”
司空辰摇摇头，他只是听说过这个词，却不清楚背后代表的含义。
谭安安却一反常态地开了口：“所有商业行为，都是由操盘手进行的。”
“正确。”殷轩云打了个响指，“洛氏财团没有任何原始积累，却能一步步发展成为谁都不敢小觑的顶级跨国财团，其背后的关键，正是操盘手。”
殷轩云瞥了眼谭安安：“你们谭家，也有自己的操盘手吧？”
“是。”谭安安淡然应道。
掌控着炎国的经济命脉的谭家，自然具备与权势相匹配的强悍能力。
操盘手。
并不是一个人，而是由上百位各行各业的专家组成的终极智囊团的代称。
他们依靠自己的专业能力，从各种细枝末节的线索中解析出关键信息，为谭家的每一次金融操作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正是因为有操盘手团队的帮助，谭家永远在商战中立于不败之地。
其余两大世家自然对谭家的操盘手极为眼馋，同样想要建立属于自己家族的团队。
可那些顶级人才总能被谭家以天价待遇收入麾下，殷家和司空家完全竞争不过。
因为谭家实在是太有钱了。
什么，嫌待遇不够？翻十倍。
还不够？再翻十倍。
就是如此朴实无华的手段。
谭家每年花费巨资，养着一个顶级操盘手团队，这是三大世家之间公开的秘密，没什么好隐瞒的。
“所以说，洛氏财团也养了一个操盘手团队？”司空辰忍不住插嘴。
殷轩云反问他：“你见过几个洛家的人？”
“呃……”司空辰一愣，“洛清瑶，洛泽琛，一共两个。”
这么一想，洛家人还挺少。
不像他们三大世家，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大堆，很多远房亲戚都叫不出名字。
殷轩云接着问：“那洛家的团队在哪？”
“几百号人，总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藏在某个废弃工厂或者下水道里吧？”
司空辰哑口无言。
谭安安的眼睛似乎流露出稍许兴趣：“继续讲。”
殷轩云清清嗓子，从位置上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左右踱步。
“或许你们对洛氏财团所知甚少，并且对它的崛起速度没什么概念……”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一个震撼人心的事实。”
他比了个“ok”的手势，念道：“三年。”
“什么三年？”司空辰摸不着头脑。
殷轩云笑眯眯地说：“洛氏财团，从正式成立，直到发展至三大世家无法探明其底细的可怕规模，只用了三年。”
“嘶——”
司空辰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谭安安的美眸中都泛起讶异。
比起长期待在军营、对经商一无所知的司空辰，谭安安身为谭家未来的继承人，掌握着丰富的商业经验。
正因如此，她才能更直观地体会到其中的不对劲。
白手起家，三年成为跨国财团。
再无脑的爽文都不敢这么写。
原始资金从哪来？资产具体是如何运作的？
最关键的问题是……
为什么洛氏财团的崛起无声无息？
就连谭家的操盘手团队，都对其知之甚少？
对另外两人的惊讶反应很是满意，殷轩云笑得更加灿烂了。
他缓缓踱着步，继续吐露内幕消息。
“经过殷家调查，洛氏财团背后的操盘手团队不超过十个人，甚至极有可能就是一个人。”
随即殷轩云预判了司空辰即将提出的问题，让他把刚要吐出来的话语咽回肚子里。
“当然，这个人不是洛泽琛。”
司空辰变了变脸色：“那他是谁？”
殷轩云很诚实地答道：“不知道。”
“……”
讲了半天，也只是提到洛氏财团背后可能存在一位操盘手。
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种情报有什么意义吗？
司空辰很无语。
谭安安问：“你对洛氏财团的操盘手到底有多少了解？”
殷轩云的脸上浮起一抹狂热。
他高举双臂，宛如一位虔诚的信徒，介绍着自己全身心崇拜的神明。
“他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智商最高的人，就像一位冷酷无情，并且洞悉一切的神。”
“他的信息渠道比任何人都要宽广，他的反应速度比任何人都要快，他的执行力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无论是股价、期货、黄金、石油，还是外交、政变、战争……”
“每时每刻，他从任何能够产生收益的地方攫取财富。”
殷轩云深深吸了口气。
“他就是这样，神明般的操盘手。”
司空辰眼皮直跳，直言不讳吐槽道：“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多事？多半还是一个团队吧，只是你们殷家没调查清楚而已。”
殷轩云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脑子里的肌肉真是越长越多了。我敢这样断言，自然是有证据的。”
“我们调查到，洛泽琛曾经参加过一次公开投资峰会。”
“在监控录像里，洛泽琛和一个神秘人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就迅速确定了投资意向，分别向几个未来的独角兽公司注资。”
司空辰抬杠：“你怎么知道电话里只有一个人？”
这下就连谭安安都看不下去了，扶着额头说：“监控录像有声音。”
司空辰继续抬杠：“隔着那么远，还能听清楚电话里的内容不成？”
“听不清。”殷轩云很坦然地承认了，“但我们修复了声纹，能够辨认出电话那边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司空辰仿佛来了劲，说个没完：“说不定是那边的团队讨论出了一个共同的结果，然后让其中一个人给洛泽琛打电话呢？”
殷轩云和谭安安这次都懒得理会他，自顾自交流起来。
被晾在一旁的司空辰有些郁闷，自暴自弃道：“所以你这家伙叫我过来做什么？为了渲染洛氏财团的强大，吓唬我？”
“笨蛋。”殷轩云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骂道，“当然是谈合作了。”
“你这是合作的态度？”司空辰怒极反笑。
殷轩云不甘示弱：“对付你这种满脑子肌肉的家伙，不是这种态度还能用什么态度？”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当场掐架。
谭安安冷冷道：“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
或许是她身上那股独特的冷酷气场起了效果，另外两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环视着两个看上去不太靠谱的男子，谭安安轻轻叹气。
“倘若洛氏财团真的像殷轩云描述的那样强大……我们三个家族，确实要联合起来了。”
就在帝都这几人如临大敌的时候，另一边的江城，却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
这是一个格外热闹的周末。
江城大学校内，几个大操场都支起一排排蓝色帐篷，各大社团的摊位组织着多姿多彩的活动。
梅园小操场准备好了灯光与舞台，静待晚间演出。
一年一度的社团文化节，正式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