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舒足足愣了好几秒,突然瞪大眼,瞳孔猛地一缩,“你可别跟我说,是魏大宇举报的?”
路言眼皮都没抬,只从嗓子眼里挤出个“嗯”。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真假还不好说。”
“他为什么啊?”兰舒满脸都是不敢信,“唐淑艳倒下了对他有什么好处?要不是肖玉给他兜底,他那案子早凉了!唐淑艳这边不出事,他那边才能太平。唐淑艳要是也栽进去,他能捞着什么?”
路言盯着远处,眼神黑沉沉的,半天才吐出一句:“不知道,这一点我也不理解,所以我说真假待定。”
送兰舒回家的路上,路言特意绕到制衣厂那条巷子。
车缓缓开着,两人看着曾经热闹的厂房如今空荡荡的,大门上交叉贴着封条,被风吹得哗哗响。
兰舒盯着这场景,心口突然一沉。
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唐淑艳风风光光十几年,说倒就倒。
乍一看是一夜之间的事儿,可仔细想想,估计很久之前就已经烂到根儿里了。
二审开庭前一天,杨采玲还没带着证据回来。
表面上看兰舒在店里忙得脚不沾地,可心里头总走神。
要是魏大宇明天真的无罪释放了,对死去的人太不公,对她这个活人更是个定时炸弹。
店里员工正商量下周举办走秀的事宜,都知道明天要开庭,一个个说话跟做贼似的,生怕吵着老板。
来顾客了,几个人抢着迎上去,尽量给兰舒留出安静的空间。
“叮当叮当——”门口风铃猛地一响。
兰舒条件反射地抬头,就见陈文娟风尘仆仆地大步流星冲了进来。
“好久不见啊,大姐。”
陈文娟一把扯下脖子上鲜艳的粉红色丝巾,张口就问:“明天开庭?”
哪壶不开提哪壶,兰舒沉着脸“嗯”了一声。
“唐淑艳的厂子倒了,你听说没?”
兰舒恹恹地应了一句:“知道。”
陈文娟东张西望,见没人注意,突然凑到她耳边,用气声说:“我跟你说个秘事儿,你可别往外传!厂子是倒了,但唐淑艳早给魏晓峰留了笔钱!”
兰舒眉头瞬间皱在一起,“罚金她都交不上了,哪来的钱留给魏晓峰?再说了,财产都要查直系亲属,她咋留的?”
陈文娟又凑近了一些用手挡住嘴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查封前,她偷偷塞给兰馨十万现金!”
“啥?!开什么国际玩笑!”兰舒猛地拔高嗓门。
陈文娟眼疾手快,一把掐住她的腰,竖起食指贴在唇边:“你嫌别人听不见啊!小点声!”
兰舒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道:“兰馨被魏晓峰打得乌眼青,抱着孩子回娘家好几个月,唐淑艳连个屁都不放一个,她还能给兰馨钱?”
陈文娟“哎呀”了一声,“我骗你干啥!真给了!”
这么一大笔钱,兰馨接下来几年都能横着走。
当初费尽心思嫁给魏晓峰就是奔钱去的,现在兜里有钱了,按兰馨那性子,一脚踹了家暴老公,带娃单过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陈文娟像是有读心术一样猜到了兰舒的内心戏,接着补充道:“唐淑艳刚被抓进去第二天,魏晓峰就去咱家,把兰馨娘俩接走了。”
兰舒哼笑地翻了个白眼,嘲讽道:“唐厂长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老娘刚进去脚镣子还没捂热乎,儿子就迫不及待地要跑了。魏晓峰去接兰馨就肯跟他走?有钱自己花不好?”
“这钱哪是给兰馨的?就是过个手,最后还得落魏晓峰兜里!”
兰舒目前没心思和她扯八卦,不耐地摆摆手:“你大老远跑来就为说这些破事儿?”
陈文娟夸张地瞪大眼睛,眉毛都快飞到额头上:“这是破事?这都多大的事了!你心也够大的,这事摊在别人家身上,那都是天塌了!”
“切。”兰舒撇了撇嘴,“他们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真有点关系。”陈文娟脸色一变,瞬间挂上一丝讨好的意味,“魏晓峰带着兰馨孩子跑去江浦市了,你说毕竟有个孩子在,孩子还那么小,两口子再怎么打怎么闹,也得为了孩子凑合过不是”?
兰舒斜着眼睛看她:“说重点。”
陈文娟悻悻地嘿嘿干笑两声,继续道:“他们俩就研究着,等风声一过就拿这笔钱做点小生意。你和兰馨之间的关系紧张成这样,她也不好意思和你开口。这几天她天天给我打电话缠着我,让我来找你替她说情,她想问问你,能不能加盟你这个饰品店。”
“什么?!”兰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食指怼到耳洞里转了两圈,“我没听错吧??”
陈文娟无奈地长叹出一口气,“我刚开始的时候也心有芥蒂,觉得她脸皮太厚了。昨天咱爸又找我一次,你说他们带个孩子在江浦市人生地不熟的,再干点啥买卖都有风险。你别管魏晓峰和兰馨那两个虎揍的,就当做是可怜你大外甥,兰馨说可以付你八千块的加盟费,只要你把进货资源给她,每次进货都跟你进一样的货,员工培训的话也得从你这边......”
“停!你可打住吧!”兰舒打断她,“大姐,你咋想的?兰馨不要脸你还不要了?”
陈文娟顿时竖起眉毛:“你这臭丫头片子,咋和你姐说话呢!”
兰舒黯然而轻嘲地一笑:“我都搬出来这么久了,这家人还想从我身上吸血?”
陈文娟啧了一声:“小舒,这哪是吸血呢!兰馨说可以付你八千块加盟费,八千块呢!有钱不赚王八蛋啊!”
“那我还真就是王八蛋了。”兰舒敷衍一笑后,把收银台上的艳粉色丝巾又重新一圈圈地绕在陈文娟脖子上。
“大姐,我这店想加盟,八千块可是不够的。八千块很多吗?兰馨那么精明的人算不清楚这笔账?她说八千就八千了?她什么时候可以定我的规矩了?”
陈文娟扁着嘴,抬手松了松脖子上的丝巾。
“那你说多少钱,我回头再告诉她,钱嘛,好商量,只要你同意就行。”
“我不同意。”兰舒好笑地盯着她,“大姐,你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兰馨说话不是你风格啊,兰馨是不是答应你事成给你好处费了?”
陈文娟顿时脸色一红,再开口时语气有些嗔怒:“我,我帮人还帮出错了!我成黄世仁了是吧!我图啥啊!我不就是想让咱家每个人都过上好日子,让咱妈少操点心吗!”
兰舒轻轻拍了拍她胸前翘起的丝巾边,语气不咸不淡地回绝道:“你想当老好人那你自己努力去吧,别刮到我。大姐,我现在是个生意人,不做亏本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