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尖锐刺耳的话语,萧靖川忍不住皱眉。
洪岳却未察觉,在那大呼:“萧统领,你乃陛下肱骨,朝廷柱石。如今你的喜宴被此等逆贼玷污,秦氏古族的颜面在他践踏。这等人物,今日还要以你萧家座上宾自居,你当真还要容他?”
无数道目光死死钉在萧靖川身上。
萧靖川面无表情。
他依旧紧握着新妇的手,都没多看洪岳激愤的脸庞一眼。
他的目光,越过跪地的秦垣,越过满地狼藉,始终锁定着上方的青年男子。
过了会。
没有半分犹豫。
他松开搀着新娘的手,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在楚霈霈隔着红纱都能感觉到的滔天压力下,朝着那青衫身影,单膝猛然沉落。
“咚!”
膝盖撞击地面的声响并不大,在大殿中却如落雷般炸响。
这位神机营统领,当朝核心新贵,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对杨承下跪。
“臣,萧靖川。”
他目光直视那青衫,带着不动如山的气魄道,“参见皇太子殿下!”
大厅之内,时间恍若凝固了千百年。
洪岳那张布满怒容的脸,瞬间像被人狠狠抽烂。
所有凶狠、得意和以及自以为是的算计,统统都粉碎,化作成了茫然和震惊。
他浑身如遭雷亟,指着身着大红喜服的萧靖川,喉咙咯咯作响:“你……萧靖川……你……”
接下来的话他都说不出来,似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眼前场景,实在太震撼人心。
偌大的厅堂,亦是落针可闻。
人们脸上解释惊疑不定。
杨承目光落在萧靖川身上,而后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靖川,无需多礼,今日是你的婚宴,是燕尔之喜,这些繁琐礼节就免了,别让新娘子等急了。”
这份轻松与熟稔,是萧靖川和杨秀相处时没有的。
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就不是单纯的君臣,还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袍泽。
言罢,杨承袍袖轻轻一拂。
无声无息间,他掌心已多出一物。
一股惊人的锋锐之意弥漫开来。
厅堂内所有人,无论修为高低,俱是心头一寒,感受到强大压迫力。
那是一柄剑。
剑未出鞘。
仅仅是剑鞘,就散发骇人的杀伐之气。
众多宾客瞳孔收缩。
神剑。
那是一柄神剑!
这等足以成为一方巨擘的镇宗至宝,引动无数腥风血雨的无上神物,竟然被杨承如此随意地取出。
看杨承这架势,似乎要将这神剑当作新婚贺礼。
这是何等惊世手笔。
洪岳眼珠子几乎瞪裂,死死盯着那柄神剑,脸上混杂着贪婪与恐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在场不少人也都有些嫉妒萧靖川。
“昔日剑冢偶得,沉寂于我手,终究明珠蒙尘。”
杨承的声音平淡依旧,仿佛只是递出一件普通礼物,“你是神机营统领,当有剑镇山河之威仪,此剑今日便赠予你,望你为它开刃。”
萧靖川抬眼,目光与杨承的眼眸一触即收。
而后他没有半分客套推诿,更无丝毫受宠若惊的迟疑,稳稳接过,拱手沉声道:“谢殿下厚赐,靖川必不辱此剑威名!”
厅堂内的死寂中开始掺杂无数粗重的喘息。
很多人都瞪大眼睛。
疯了。
全都疯了。
前皇太子赐剑,萧靖川这位当今天子心腹大将,居然就这般收了?
人们只觉无法理解。
杨承目光又看向楚霈霈。
楚霈霈同样没有迟疑,双手交叠于身侧,夫唱妇随的对杨承盈盈屈膝福礼:“臣妇楚霈霈,参见皇太子殿下。”
杨承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前世记忆中,此女就是萧靖川的贤内助,始终不离不弃。
“不必多礼。”
杨承开口,随着声音,又是一翻手,“这是你的新婚礼物。”
众人尚未冷却的眼瞳再次被一道流光刺痛。
只见一支长不过尺许的袖剑,静静躺在杨承掌心。
其气息,比起萧靖川的剑竟不遑多让。
众人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没想到杨承赐了萧靖川绝世神剑不够,竟还要给这不过小家碧玉出身的楚霈霈也赠剑。
这份礼遇,简直闻所未闻。
楚霈霈整个人都怔住了,下意识地侧首看向身边的夫君,带着一丝无措。
“愣着做甚。”
萧靖川微微一笑,“殿下所赐,收下便是。”
楚霈霈闻言不再犹豫,珍重无比地接过那柄袖剑:“谢殿下恩赐!”
洪岳看着这情形,只觉受到巨大刺激。
他终于压不住心中狂躁,狂吼道:“萧靖川,你是陛下心腹重臣,掌神机营,节制九卫,你岂可与杨承沆瀣一气,收他的重礼?
而且秦公子受此奇耻大辱,此事传到秦氏古族耳中,你萧靖川如何自处,又要如何承受秦氏古族的怒火?”
萧靖川淡淡道:“我不是谁的心腹臣子,而是大周的臣子,我也不知道得罪秦氏会有什么下场,但知道皇太子殿下不可辱。”
就在他说话之时……
轰。
毫无征兆地,一股远比那麻衣老者更恐怖的气息,骤然降临!
天穹都仿佛被压低千丈。
宴会厅上悬挂的精美宫灯都摇晃不已,大片瓷器餐具皲裂,灵果琼浆坠落地面。
满堂宾客,都受到巨大压迫。
意志稍弱者,无不面色惨白如纸,双腿酥软。
顷刻间这大厅内就跪倒一大片。
便是那些来自上界的骄子贵人,如卢坤、软鞭男子和妙龄女子等,也一个个闷哼出声,眼中满是骇然。
满厅之人,唯有杨承、萧靖川和楚霈霈三人,如同怒海中的礁石,纹丝不动。
这是因为有一股无形之力,从杨承身上散发出来,将所有近身的威压无声消弭。
随后。
一道身影,仿佛从厅堂光线的扭曲中凭空踏出,赫然出现在洪岳身旁。
此人身量中等,相貌平淡无奇,唯有一双眼眸犹如黑洞,似乎可以吞没一切。
下一刻,此人就看向杨承。
“杨承。”
声音并不大,却仿佛直接在人们的脑海深处炸响。
“洪岳,已投靠我尾宿界云合宗,谁允准你随意处置我云合宗之人?”
话语淡漠,听不出喜怒,却蕴含着一股可怕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