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血书忽起青烟。字迹竟似活物般游走,重组为北元密文!老汉见状狂笑,周身骨骼噼啪作响,猛地震开金印束缚。
“薛慕华啊薛慕华...”他撕下脸皮,露出年轻十岁的面容,“可还记得四十年前,那个为你试药的药童?”
盲眼美妇胡琴骤断:“是你...阿吉?”她踉跄后退,“你明明已经...”
“已经死在试药途中?”阿吉双掌赤红如血,“若不是沈家大长老相救,我早成了药王谷后山的孤魂!”掌风带起腥臭,竟是融合了赤练手与蛊毒的邪功。
指挥使绣春刀横斩,刀锋却被毒掌蚀出缺口:“原来沈家与北元的勾当,是你从中牵线!”
阿吉狂笑间甩出串人耳项链,每只耳朵皆穿着不同门派的信物:“何止北元?峨眉、崆峒、点苍...这些名门正派,哪个没喝过沈家的‘养生汤’?”
项链落地迸裂,现出张血誓盟书。各派掌门画押处,竟都按着沈家特制的朱砂印!
“好个‘百家盟’!”陆云袖罗袖卷起盟书,“原来这些年江湖动荡,全是...”
话未说完,四面忽起衣袂破空之声。三十六名各派高手踏叶而来,为首的老尼姑拂尘直指:“药王谷妖人,竟敢伪造盟书污我清誉!”
慕容迟药箱疾旋,百草香气竟让来人步伐微乱:“静灭师太?您这‘踏雪无痕’的步法里,怎掺了沈家的‘迷踪叠影’?”
老尼姑面色骤变,拂尘忽展三丈直取盟书。沈知意真武剑后发先至,剑尖轻点其腕脉:“师太可知?沈家在迷香里加了‘傀儡散’。”
剑风荡处,老尼姑袖中跌出个赤玉药瓶。瓶身刻着沈家暗记,正是傀儡散解药!
各派高手顿时哗然。点苍派长老突然抱头惨嚎:“难怪这些年...我等竟如提线木偶...”
阿吉见状疾退,身形忽被北斗剑定住。崔曜剑尖挑开其衣领,露出颈间刺青——竟是药王谷弃徒的黥印!
“原来你早被逐出师门。”盲眼美妇银针连闪,“偷学禁术,勾结外敌,该当何罪?”
阿吉突然咬碎毒牙,黑血喷溅处,四周草木尽枯:“师父...你永远这般道貌岸然...”他抽搐着举起右掌,掌心赫然是半块火焰纹,“可知当年是谁...骗我试那‘长生蛊’?”
美妇如遭雷击,踉跄跌坐:“难道是大长老...”
真武钟声忽震,将黑血尽数净化。朝阳彻底跃出云海时,各派高手纷纷割袍断义,盟书在阳光下化灰飞散。
盲眼美妇拾起那半块火焰纹,轻轻合在自己额间:“四十年冤孽,今日该清了。”
她胡琴重续,奏的却是药王谷安魂曲。阿吉在琴声中渐化飞灰,唯留句诅咒随风散去:“沈家...不会放过...”
江湖风波暂歇,而沈家阴影犹在。四人望向金陵方向,晨曦中的古城墙如伏地巨兽,不知藏着多少未解的谜团。
那堆飞灰忽起旋涡。灰烬中竟凝出个赤瞳鸦影,尖啸着扑向盲眼美妇心口!
“小心!”慕容迟药箱迸出七枚金针,针尾系着药王谷特制的辟毒线,“是‘血咒傀儡’!”
鸦影撞上金针,爆出腥臭黑雾。雾中现出张美人面庞,眉间一点朱砂灼灼如血:“薛师姐,四十年了,你还是这般心软。”
盲眼美妇胡琴骤裂:“沈三娘?你竟练成了‘离魂蛊’!”
美人娇笑,鸦影重聚人形:“若不是当年你与我夫君私通,我又何须借蛊续命?”她指尖忽射出红丝,直取陆云袖,“好侄女,把你娘偷走的《蛊母篇》还来!”
陆云袖罗袖翻卷,红丝尽数没入袖中:“三姑姑说笑了,我娘临终前说的分明是——”她突然展袖,袖中飞出群碧玉蜂,“您与蒙古国师合谋,毒杀亲夫!”
碧玉蜂撞上红丝,竟将其啃噬殆尽。沈三娘惨叫暴退,身形忽散作千百毒蛾:“既然撕破脸,便让尔等见识真正的《药武秘录》!”
毒蛾扑翅间洒落磷粉,触及草木皆成枯炭。指挥使绣春刀舞成银屏,刀风却蚀出缺口:“这磷粉能蚀金铁!”
“因为掺了漠北玄冰砂。”崔曜北斗剑划出寒芒,冻住半数毒蛾,“沈家与北元矿业早有勾结。”
剩余毒蛾忽聚成巨掌拍下。沈知意真武剑疾刺掌心血穴,剑尖却似撞上精钢:“金钟罩?你竟偷学少林...”
“何止少林?”巨掌中传出狞笑,“峨眉的‘清音诀’,崆峒的‘七伤拳’,尽在此掌中!”
掌风骤变,时而缥缈时而刚猛,竟将四人逼得连连后退。盲眼美妇忽将胡琴掷地,琴身裂处飞出卷帛书:“诸位看好了!这才是《药武秘录》克蛊篇!”
帛书展空,现出裴旻亲绘的经络图。图中标注各派武功破绽,正是化解融功之法的关键!
“原来如此...”慕容迟银针连闪,针针刺向掌缘要穴,“她强融各派武功,气海必有滞涩!”
巨掌忽现裂痕,沈三娘惨叫着现出原形。她左半身呈金刚不坏之相,右半身却枯槁如尸:“薛慕华!你竟敢...”
话未说完,西首忽传来梵唱。九名红衣喇嘛踏阵而至,为首者掌中金钵照向帛书:“明教妖女,交出圣典!”
金钵毫光竟将帛书定在半空。沈三娘趁机疾退,身形忽被地下钻出的藤蔓缠住——竟是点苍派长老的“缚苍龙”!
“沈三娘。”长老剑指其喉,“当年你毒杀我师兄,可想过今日?”
东首又起马蹄声。三十六骑蒙古武士冲散人群,弯刀直取帛书:“国师有令,圣典归黄金家族!”
混战中,帛书忽被撕作三截。沈三娘狂笑夺过其中一截:“有了《蛊母篇》,何须...”她笑声戛止,因那截帛书遇血即化,“假的?”
盲眼美妇轻抚重聚的胡琴:“真本早在六十年前,就被裴祖师刻在了...”
琴音荡处,在场所有兵刃齐齐嗡鸣。剑身刀锋竟映出密密麻麻的经文——正是《药武秘录》全篇!
“原来如此...”指挥使金印轻叩绣春刀,“以天下兵器为载具,好大的手笔!”
沈三娘暴怒欲扑,忽被九根金针定住穴道。慕容迟药箱全开:“三姑姑,您可知这‘九针封魔’是谁所创?”
针尾颤处,现出青年裴旻虚影:“蛊术本为医道,奈何人心入魔。”
沈三娘周身蛊虫尽数离体,在阳光下化灰飞去。她瘫倒在地,喃喃道:“原来...我一生所求...”
真武钟声穿云而来,各派人马纷纷退去。盲眼美妇拾起那截化假的帛书,轻轻覆在沈三娘眼上:“师妹,安息吧。”
帛书遇泪竟重显字迹,却是首偈子: “医药本无界,人心自分明。 百年恩怨了,明月照大江。”
四人望向金陵方向,但见城头忽升起药王谷旗号。
金陵城头药王谷旗号方升,忽见三支穿云箭自沈家祖宅破空而来,箭尾系着玄铁令牌,正钉在旗杆三尺之下——正是沈家最高级别的“绝杀令”!
“好快的反应。”慕容迟银针隐现,“看来沈三娘之死,已惊动那些老怪物。”
话音未落,街面青石板忽地翻裂。三十六名黑袍人如鬼魅般钻出,每人胸前皆绣着不同的毒物纹样,为首者掌中托着个琉璃盏,盏中赤蛊翻涌如沸。
“药王谷的手,伸得太长了。”黑袍人声音嘶哑如磨砂,“沈家清理门户,何时轮到外人插手?”
琉璃盏骤裂,赤蛊遇风即长,化作血色迷雾罩向四人。陆云袖罗袖急展,却见袖口金线竟被蚀断!
“蚀金蛊?”盲眼美妇胡琴疾抚,“沈家竟敢炼这等禁术!”
琴音荡处,血雾稍滞。崔曜北斗剑划出寒芒,剑尖却似陷入泥沼——地面不知何时已化作毒沼,无数惨白手臂正破沼而出!
“不是蛊术...”沈知意真武剑插入沼中,“是湘西尸傀阵!”道德经文自剑身流转,将毒沼逼退三丈,“沈家竟与尸仙教勾结?”
黑袍人突然撕下面具,露出张布满尸斑的脸:“薛师姐,别来无恙?”他指尖轻弹,尸傀忽化黑烟重聚,竟变成青年时的薛慕华模样,“当年你为夺谷主之位,害我炼尸解毒时走火入魔...可还记得?”
盲眼美妇连退三步:“沈二爷?你明明...”
“明明被你们烧成了灰?”沈二爷狞笑,“多亏尸仙教‘移魂大法’,让我借体重生!”他忽拍胸膛,心口钻出只金蝉,“今日便用这‘同命蛊’,讨还血债!”
金蝉振翅尖啸,在场众人只觉心血翻涌。慕容迟药箱迸裂,百草精粹竟压不住蛊毒:“不好!这蛊能引动旧伤!”
陆云袖突然扯开发簪,青丝散作银针雨:“二叔可知,当年是你夫人求我娘种下的‘同命蛊’?”银针钉入金蝉周身要穴,“她早料到你会有此一劫!”
金蝉惨叫着化血,沈二爷七窍涌出黑血:“不可能...阿婉她...”
“她才是尸仙教圣女。”盲眼美妇叹息,“当年为你移魂的,正是她。”
东首忽起鸾铃清音。八抬凤轿破雾而来,轿中飘出个蒙面女子,掌中玉瓶倾洒甘露——所及之处尸傀尽化青烟。
“夫君,该醒了。”女子揭下面纱,竟是早已“病逝”的沈二夫人!
沈二爷癫狂扑去:“为什么?!”
“因你当年为练《药武秘录》,竟用亲生儿女试药。”二夫人泪落如珠,“我不得已才求尸仙教将你魂魄暂寄尸身...”
真武剑忽鸣,沈知意挑开沈二爷衣襟。心口处赫然是药王谷守宫砂——唯有处子之身方能有的印记!
“原来...”慕容迟银针连闪,“这具身体根本不是沈二爷!”
尸身骤然崩裂,露出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少年腕间银铃轻响:“沈家暗卫影十七,奉家主命试探诸位。”
凤轿中忽传出苍老笑声:“好!好!总算试出药王谷真本事。”轿帘微掀,露出张与沈知意七分相似的脸,“两个丫头,可还认得祖父?”
沈知意剑尖微颤:“您不是早被...”
“早被你们父亲毒杀?”老者掷出块玉佩,正是沈家主世代相传的“双螭佩”,“那逆子下的毒,早被薛神医解了。”
玉佩遇地即裂,现出血书:“沈家遭北元渗透,不得已假死彻查。今真相大白,着沈知意接任家主位。”
陆云袖突然冷笑:“好个苦肉计。可惜...”她罗袖翻出半枚虎符,“祖父可知,真正的双螭佩早在六十年前就碎了?”
虎符迸发青光,照出老者耳后易容痕迹!假祖父暴起发难,指爪直取沈知意咽喉:“既如此,留不得你们了!”
爪风凌厉间,西首忽射来支判官笔,正钉在假祖父腕脉。但见个青衣文士踏瓦而来:“沈家影卫统领沈墨,恭迎二位小姐归宗!”
文士展卷圣旨:“陛下有旨:沈家通敌案已明,乃北元细作沈三娘等人所为。今赐还祖产,着沈知意重振门楣。”
真武钟声穿云而至,荡尽漫天阴霾。沈知意却剑指祖宅:“那些被当作药人的孩子...何在?”
沈墨躬身递上名册:“均已安置在药王谷别院。”册中忽滑出张药方,正是《药武秘录》遗失的“解毒篇”。
盲眼美妇忽道:“且慢!这药方需用至亲之血为引...”她望向二位少女,“你们可愿?”
姊妹相视一笑,同时割破指尖。血滴入方,字迹骤现金光——原来解毒篇最后一味药引,竟是“无悔仁心”。
夕阳沉入祖宅飞檐时,沈家百年恩怨终随钟声渐远。唯有门前新立的戒石铭刻着裴旻遗训: “医者仁心,武止干戈。 沈氏子孙,慎之戒之。”
江湖风波暂歇,而药王谷的灯火,正次第亮遍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