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人?
林穗穗立刻警觉起来。
她没顾上跟袁莉莉多说,转身就往走廊入口跑。
昏黄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映到走廊尽头,可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冷风从半开的侧门钻进来,吹得墙上的旧海报轻轻晃动。
她快步走过去,探头往侧门外看。
宴会厅的喧闹声隐约传来,人影晃动,却没看到这边有人影。
大概是她刚刚听错了?
林穗穗正想着。
“哼,装什么装?”身后突然传来袁莉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
她快步追上来,双手抱在胸前,眼神里满是不服气,“你以为跑出去看一眼,就能装成真的了?林穗穗,你就是想呈口舌之快,骗骗我而已!”
林穗穗转过身,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的疑惑淡了些,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我骗没骗你,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袁莉莉上前一步,语气更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曼宁的爸爸当年为了救陆厂长,连命都丢了,陆家都没公开认曼宁做干女儿,就凭你?一个从乡下过来的,没帮陆家做过什么,凭什么让陆厂长认你当干女儿?”
她说得又快又急,眼里满是嫉妒。
沈曼宁都没得到“干女儿”的名分,林穗穗凭什么?
林穗穗看着她激动的样子,没生气,反而轻轻摇了摇头:“凭什么,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袁莉莉涨红的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笃定:“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答案了。咱们,拭目以待。”
说完,她没再看袁莉莉错愕的表情,转身就往宴会厅走。
……
宴会厅里已经热闹起来,长条餐桌沿着墙壁摆开,热气裹着香味飘满整个屋子。
宾客们三三两两往座位上走,说笑声、酒杯碰撞声混在一起,年味越发浓了。
林穗穗刚走到宴会厅门口,就被周瑾园拉了把胳膊。
顺着周瑾园的目光看去,吴站长和邱茹月正站在门口,吴站长穿着藏青色中山装,邱茹月则换了件枣红色棉袄,两人左顾右盼,显然是刚到。
“穗穗,快过去招呼下你吴叔和邱姨!”周瑾园笑着把她往前推了推,语气里带着刻意的热络:“你先带他们找座位。”
林穗穗顺着她的力道走过去,脸上扬起得体的笑:“吴叔,邱姨,你们来了。外面冷吧?快进来暖和暖和。”
“哎,穗穗这孩子就是懂事。”邱茹月立刻拉住她的手,掌心暖烘烘的,眼神里满是欢喜,上下打量着她,“这身衣服真好看,衬得你更漂亮了。”
吴站长也点了点头,语气温和:“我们刚到,没耽误事吧?”
“不耽误,大家刚准备入座呢。”林穗穗笑着摇头,目光扫了圈他们身后,没看到吴景越的身影,忍不住问:“对了邱姨,景越哥怎么没来呀?不是说今天一起过来吗?”
提到儿子,邱茹月脸上的笑意淡了点,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别提了,那孩子早上起来说头疼,身子不舒服,说什么也不肯来,我跟他爸劝了半天也没用,只能让他在家歇着了。”
吴站长也叹了口气:“这孩子最近心思重,总不爱出门,等过阵子再好好劝劝他。”
林穗穗心里微微一沉,大概知道不是吴景越不肯来,是他们不愿意让他出来。
他们还是怕他出了门就跑了。
林穗穗本来还想着,要是吴景越来了,正好能把昨天给谢臣非打电话的事当面告诉他,让他放心。
现在看来,只能等下次再找机会了。
“没事,让景越哥好好休息,等他好了再说。”林穗穗笑着安慰道。
“还是穗穗体贴,总惦记着我们家景越。”周瑾园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拍了拍林穗穗的肩膀,对着邱茹月笑道:“你看这孩子,心里一直记挂着景越,希望景越早点好起来,别辜负了穗穗的心意。”
邱茹月眼睛一亮,立刻接话:“可不是嘛!穗穗这么漂亮懂事,他要是不喜欢,那才是傻呢!我看啊,他们俩要是能在一起,以后肯定过得好,我们做长辈的也放心。”
两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都在往这门亲事上引,林穗穗站在中间,脸上的笑没散,心里却有些发沉。
她知道她们的心思,却不想在这时候反驳,免得扫了大家的兴。
等她们说完,林穗穗才轻轻抽回手,笑着打断:“吴叔,邱姨,外面风大,别站在门口了,我带你们去里面找座位吧,靠里面的位置暖和。”
“哎,好,听你的。”邱茹月立刻点头,拉着吴站长跟上她的脚步。
周瑾园看着她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转身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只要穗穗和吴家人走得近,这门亲事,就成了大半。
……
宴会厅门口的暖光落在陆临舟身上,却没驱散他眼底的沉郁。
他站在陆远国身侧,目光牢牢锁着不远处的林穗穗。
她正笑着跟吴站长夫妇说话,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连抬手引路的动作都带着妥帖的温顺,那模样,像是真的对吴家的事上了心。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餐桌间,陆临舟才缓缓收回目光,喉结狠狠滚了滚。
一转头,就见陆远国正捏着烟盒,指尖夹着根烟,显然是准备点上。
他没多想,上前一步,从陆远国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径直叼在嘴里。烟卷的纸味混着淡淡的烟草香,有些呛人,却让他混乱的心绪稍微定了点。
陆远国愣了一下,夹烟的手顿在半空,语气带着明显的意外:“临舟,你不是不抽烟?”
他印象里,儿子从回来就没碰过这些,甚至还劝过他少抽。
陆临舟垂着眼,没看他,声音低哑:“想试试。”
他只是觉得心里闷得慌,像堵着团烧不旺的火,需要点什么来发泄。
哪怕是这种他从来都不碰的东西。
陆远国盯着他紧绷的侧脸看了两秒,没再多问,只是把手里的火柴盒递了过去,声音放得平和:“小心点,别烫着。”
陆临舟接过火柴盒,指尖有些发颤。
他划亮一根火柴,橙红色的火苗窜起来,映着他眼底的隐忍的情绪。
他低头把烟凑过去,火苗燎到烟卷,泛起一圈灰,刚吸了一口,辛辣的烟味就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连眼泪都差点逼出来。
“习惯吗?”陆远国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轻轻问了句。
陆临舟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把嘴里的烟取下来,皱着眉看了眼,然后抬手狠狠扔在地上。
他的鞋尖用力碾上去,烟蒂的火星瞬间熄灭,留下一圈黑印。
“不习惯。”陆临舟的声音里还带着咳嗽后的沙哑,语气却硬得像块石头。
说完,他没再跟陆远国多说,转身就往宴会厅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