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稳稳地停在船厂家属院站。
车门刚拉开一条缝,外面等车的人就往里面挤,下车的人也急着往外冲,瞬间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林穗穗早被俩男人一路的暗流涌动搞得没了脾气。
没等他们开口,自己拎着包就往车门挪,闷头想赶紧逃离这尴尬的“夹心”处境。
可她刚挤到门口,身后突然有人扛着个大布包往前撞,手肘重重顶在她后腰上。
林穗穗脚下一个踉跄,手里的包“啪嗒”掉在地上,身体往前倾,眼看就要摔在车门台阶上。
“小心!”
两道男声几乎同时响起。
下一秒,一双有力的臂膀就从侧面伸过来,拦腰将她稳稳抱住。
熟悉的气息裹住她,带着点暖意,林穗穗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陆临舟。
他的手臂紧实有力,托着她的腰,没让她再晃一下,另一只手还下意识护住了她的小腹,动作又快又稳,带着军人特有的果断。
“谢谢。”林穗穗站稳后,赶紧从他怀里退出来,弯腰去捡地上的包,耳尖有点发烫。
刚才那一下,心跳都快漏了半拍。
陆临舟皱着眉,蹲下身帮她捡起了包。
他单手把林穗穗一拎,护着她下了公交车。
陆临舟把她在地上放稳,拧着眉转身看她。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后怕和强硬:“下次不准自己挤公车。以后要去医院,我开车送你。这站人多手杂,刚差点摔了,怎么能让你自己走?”
“穗穗!你没事吧?”吴景越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他刚才被几个拎菜篮的阿姨挤在后面,好不容易才钻出来,领口都歪了。
一下车,他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伸手想扶林穗穗的胳膊。
陆临舟眼疾手快,先一步挡在林穗穗身前,冷厉的眸子扫过去,语气里带着点嘲讽:“等你来?她刚才早摔在台阶上了。”
吴景越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露出愧疚:“对不起啊穗穗,刚才人太多了,我被挤在后面挪不开……下次我还是骑自行车接送你吧,比公车方便,也能护着你。”
“自行车也不准坐。”陆临舟直接打断他。
他伸手从吴景越手里夺过装着补剂的网兜,塞进林穗穗的包里,然后一把将包甩到自己肩上,动作干脆利落。
陆临舟冷眸看了吴景越一眼,阴恻恻道:“天冷了,自行车吹风,你怀着孕容易感冒,路上车多也不安全。”
吴景越还想争辩,没等他开口,陆临舟突然弯腰,双臂穿过林穗穗的膝弯和后背,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林穗穗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包的带子蹭过她的手背,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陆临舟!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再被人撞一次?”陆临舟低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他脚步没停,就要往家属院里走。
吴景越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拽住他的衣角:“陆临舟!你疯了?这是家属院门口,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厂里人都要经过这儿,你就这样抱着她回去,别人看到了会怎么议论?”
陆临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里满是不爽,显然把他的顾虑当成了吃醋:“吴景越,她刚被人撞到,现在腿还软着,又怀着孕,我抱她回家,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吴景越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声音也提高了些,“你以什么身份抱她?她是我未婚妻!你这样抱着她,别人会说她不清不楚,说陆家不懂规矩!”
“身份?”陆临舟冷笑一声,手臂又紧了紧,将林穗穗护得更稳,“她是我陆家认下的干女儿,是我从柳湾村带出来的人!她现在怀着孕受了惊,我保护她,需要什么身份?”
家属院门口的路灯刚亮,昏黄的光落在水泥地上,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穗穗靠在陆临舟怀里,鼻尖萦绕着他大衣上的皂角味,可耳边却忍不住响起刚才吴景越的话。
她是吴景越的未婚妻,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要是被下班的工人看到陆临舟抱着她,指不定会传出多少闲话。
他们不是亲生兄妹,陆家认她做干女儿的事也没公开,到时候说她“脚踏两条船”都是轻的,更会连累陆家的名声。
“临舟哥,你把我放下吧。”林穗穗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坚定。
她伸手推了推陆临舟的肩膀,指尖能感觉到他臂膀的紧绷。
陆临舟的动作瞬间僵住,低头看向她。
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底的顾虑和一丝为难,甚至,透着点想“划清界限”的疏离。
又是那该死的疏离。
他真恨透了她那样子。
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疼,却还是慢慢弯下腰,把她稳稳放在地上。
“我还有话要跟景越哥说。”林穗穗站稳后,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点距离,又伸手从他肩上摘下她的包,攥在手里:“他待会儿会送我回陆家的,你先回去吧。”
陆临舟看着她刻意保持的距离,又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吴景越,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军大衣的铜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的喉结滚了滚,想说点什么。
可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冷笑:“林穗穗,你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