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种种历史缘故,槐国如今各地握有兵权的大佬们可以说是割据一方,各自为政。
清水省也是。
清水省幅员辽阔,大大小小的势力非常多。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温柔也算开眼了。
清水省的内战绝对是她见过最抽象的。
三不五时就开战,一年打二三十回,回回放空枪,打一场下来最大的“伤亡”就是子弹。
各个大小势力打输了的就跑,娘老子都不带,留给打赢的替他供着。
他们打仗,老百姓就在边上看热闹,冒着大雨都要打伞来看那种。
要是有人被流弹伤到了,还抬着上门,双方要钱。
内战打了好些年,人口不减反增。
至于为什么?
因为清水省的历史缘故,内部的大小督军们基本上不是有亲缘就是同门师兄弟、老师学生、姻亲这种关系。
清水这边宗族观念强,又讲义气。
真伤了谁都不好,回家就要被老人拿黄荆条子撵着请吃“竹笋炒肉”。
不仅仅是各个督军,底下的士兵也很多沾亲带故。
打仗从来不见血,跟闹着玩儿似的,搞形势,不干实事。
平日上了牌桌你死我活,可以吵架抄拳头互殴,但是绝对不用刀枪伤人,主打一个绝不窝里斗。
白天打仗,晚上还能一桌喝酒,遇到农忙时节,双方一块儿下地帮老百姓干农活。
哪家打败了直接跑,打赢的还要派兵保护其妻儿老小,送钱送东西,过年过节还要上门拜访。
说几点打到几点,到点就撤退。
子弹打完就收工。
把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后每回打完贺长荣就会教温柔,如何演戏去跟外省的督军伸手要钱。
“闺女儿,爹跟你说,只有咱们打得越乱,外头的才不会来咱们清水抢地盘,咱们要是不‘打’——”
贺长荣的未尽之语温柔能明白。
主打就是一个演戏!
至于为什么朝外地督军要钱?
因为他们穷啊!
清水省的督军们本来就是穷鬼,还经常帮助当地百姓渡天灾,天天打空枪,更穷了。
有些地区督军欺压百姓,但在清水省,税收低,遇到天灾还有救济帮扶,最大的危险就是土匪。
贺家的宅子甚至还没有一些当地的豪绅大。
贺长荣这个前督军都过得十分清简。
至于原主为何把身体交给温柔——
原主名为贺款款。
款款,意为从容不迫,这是贺家对她的期待。
贺长荣就这么一个女儿,将来必然是他的接班人,贺款款从小受到的教导就跟这时代普通的千金小姐不一样。
原主五岁就跟着军营里的士兵屁股后边跑。
从小不是在军营里,就是在武馆里,别的女孩儿学琴棋书画、玩胭脂水粉、出国留学。
原主在泥里打滚,和枪械为伴,在练武挨打,学政.史兵法。
这样长大的原主养成了一副坚韧独立的性格,遇事也像她的名字寓意一样,从容不迫。
后来贺长荣退到后方,由原主接手成为了新督军。
彼时槐国的处境已经是风雨飘摇,因为前朝的政\/策影响。
农业、工业落后,经济结构单一,贫富分化悬殊,沿海城市因为地理位置工商业的发展更快,而内陆各地基本仍旧是以农业为主。
通货膨胀、资源兼并、管理混乱、货币崩盘。
各种天灾人祸疫病之下,经常许多地方饿殍遍野。
这样的情况下面对战争,将会是极其艰难的。
战争开始后,多地陆续沦陷。
冷兵器在热武器面前,在重武器面前,只能用人命去堆。
而后清水省大小督军几乎是带兵倾巢而出,数百万人支援前线,共御外敌。
内战虽然开玩笑,但打外战都是拼命的。
清水省穷啊,士兵们几乎都是穿着草鞋,扛着刀枪徒步行军千里,绑着手榴弹去自爆摧毁重武器。
纤夫们靠人力拉着上千吨的船运送物资。
包括原主、贺长荣在内的大部分队伍高层,几乎全军覆没。
战争结束后,清水省几乎家家户户挂白,很多家族谱都断了,很多家里男人都出去打仗了,留下孤儿寡母。
原主的心愿是希望减少牺牲。
希望更多人能活着回家。
如今距离开战还有些时候。
温柔第一时间就是把之前从那个系统那儿薅来的资料拿出来,想办法搞军.\/工厂还有农业。
她有考虑过可能会去到农业不发达的时代,所以特意在空间里放了很多粮食和粮种。
这么一忙,就是大半年。
......
入秋。
阳川,秦公馆。
“清水省邓家宋家郝家王家都没有动静,只有两贺来了人,一个是贺长荣的女儿,一个是贺平安。”
一身戎装的中年男人淡淡仰靠在椅子上,听着手下的汇报,不由笑了一声。
“贺长荣的女儿?”
“这贺长荣心倒是挺大啊,就这么一赔钱的,也真敢放手,就不怕败了他半辈子心血。”
“有些人命里就是这样,没有儿孙福。”
......
黄昏时,夕阳的余晖将整座城都镀上了一层暖色。
巷子里一道人影踉踉跄跄地晃了出来,显然有些神志不清,根本没注意到路上行来的车。
“哎人人!”
副驾驶上的副官一懵,司机连忙踩刹车。
刺耳的声音乍起。
这人大概是稍微被惊醒了点神,跌坐在地上,抬起头看过来。
副官连忙转头:“督军,没碰着吧?这人喝醉了?”
“没事。”
“哎呀班主!”
一个穿着长衫的少年匆匆从巷子里追出来,跟在他后方,还有一个青色长衫的青年。
少年看了一眼这人车相对的场景,就连忙低头:“对不住对不住,我家班主神智不太清醒,得罪了!”
能开得起车的,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副官从车上下去,见少年战战兢兢的,也没说什么:“喝醉了就看紧点。”
“是是是!”
坐在车内的温柔视线却并不在少年身上,而是——
那着天青长衫的青年留着短发,是很常见的这个时代的着装,然那眉眼却是极其叫人惊艳。
不显清隽,也不显硬朗,极艳又极俱凉薄冷感,一双深邃的桃花眼。
实在招摇。
温柔嘴角一抽。
他这一世怎么又和前面的世界长同一张脸?
这不就是闻人淮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