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地面在震荡里裂开一个巨大的缝隙,流光窜出,一个人影从中钻了出来!
晃动的山徐徐静止下来。
裴明月警惕地带着温柔退开,正准备动手,就见这人影隔着几十米滑跪过来,浑身毫无杀意,只有——
“娘!爹!”
裴明月:“???”
温柔也是一怔,眼神发直地看着从地里蹦出来的沈游。
这小子跟他爹一样,现在就是个魂儿,抱着他爹的大腿嗷嗷叫。
温柔一转头,就对上裴明月满是震惊和疑问的眼神。
她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艰难地吐出一句:“......是咱的崽儿,他修时间道,从时间间隙入世比我更容易,几乎世世......”
跟着父母当尾巴。
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灵气更加浓郁,沈游在时间道中捕捉到了一缕鬼修道意,这才能以魂体入界。
听出她言下之意的裴明月看着眼前长得比他还着急的儿子:“......”
沈游瞥见二人的表情:“娘,你和爹的表情怎么看着好像有点嫌弃我啊?”
温柔:“......”
裴明月:“......”
......
三个时辰后,江若水看着温柔和裴明月领着的沈游,听着温柔介绍这是他们儿子的瞬间人都傻了。
这年头人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
这当儿子的还能长得比娘老子更着急啊?
若用凡人的样貌岁数来说,温柔像二十出头,裴明月像二十五六,他两孩子瞧着都得三十了!
不过江若水还没震惊多久,注意力就挪开了。
因为他们遇见的人透露了消息,遗迹北部一座隐藏于幻境中的圣坛开启了,为了争夺秘宝和传承,几乎所有人都奔着北方去了。
可温柔他们一路过去,却发现什么圣坛没见到,人倒是越来越少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她的臭名远扬导致没多少人来打劫送死了,可慢慢的却发现是真的人越来越少了。
连进入遗迹的魔族数量都在快速锐减。
这秘境中有争斗,但也没有到这个地步吧?
他们已经三个月没见着活人了,连被他们威胁跟在后边干活的倒霉蛋们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心神紧绷。
一直到断了一条手臂,拖着浑身伤痕,鸡皮鹤发的叶辰奄奄一息地从一处山坡滚落到路边。
所有人一开始甚至都没认出来这是叶辰。
江若水一怔:“他这是遭报应了?”
他们宗门狗咬狗这么厉害,给叶辰咬得都快没了?
因为离得近,只剩下一条手臂的叶辰费力地抬手,刚好抓住了江若水一边衣角:“遗......迹......生祭......天门宗欺......”
“什么?”叶辰的话断断续续又很轻,江若水没听个真切,可叶辰已经再也交代不出更多了。
眼看着叶辰咽下最后一口气,裴明月眼疾手快地调动阴气卷起一缕其破碎的魂体。
他神识一动,从那缕残魂中捕捉到了一些破碎的画面。
温柔:“如何?”
裴明月戴着面具,只让人看见了他冷肃的眸子。
“这遗迹有问题!那‘圣坛’吞噬生人,他魂体上被人打上过特殊印记,破损严重,无法再看到更多。”
沈游眨眨眼:“那个,爹啊,你有没有考虑过,其实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用的?我能从时间间隙看到过去未来,你要不问问我?不如你求我一下我就——嗷!”
温柔一巴掌呼他肩膀上:“老实点,别跟你爹没大没小。”
裴明月忍俊不禁,眼里掠起笑意瞥向沈游。
沈游:“......嘤嘤嘤我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温柔眼角一跳:“沈游,老娘今天——”
沈游一个激灵,扑通一个滑跪抱住温柔大腿:“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娘我开玩笑呢!”
这小兔崽子,认错比翻书都快,下次还敢。
裴明月抬手,直接拎着沈游的后领把人轻飘飘地丢到一旁。
丢到一边!
沈游一懵,抬头就对上裴明月的眼神。
“多大的人了,别总跟你娘撒娇,你以为你三岁呢?”他都没这么抱着阿柔撒过娇!
沈游:“......?我多大怎么了,在我心里我还是个宝宝呢!”
狗爹!
裴明月眼前一黑:“我是狗,你是什么?”
沈游:“!!!”哎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温柔在一旁皮笑肉不笑。
察觉到死亡视线的沈游脖子一缩:“我也是——汪汪汪?”
裴明月:“......”
温柔:“......”
尚且不记得往事的裴明月根本不知道,能把沈游惯成这样,大部分是他作为柳闻弦那一世的功劳。
这人嘛,年少定了性,就很难改变了。
......
沈游皮起来虽然没正形,但做正事还是很靠谱的。
他以时间道开辟出一条隧道,带着温柔和裴明月踏入其中。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前方出现光亮,一条滚滚黄泉映入眼帘。
“我修时间道,与黄泉道轮回道也算有些关联,所以也能来到这里。”
他们走过黄泉旁,看见了像星星一样散落的时间道意,沈游从中抓住一颗,投入叶辰的残魂中,眼前一切瞬间扭转。
他们看到了几个裹着黑袍的人影,他们手持奇怪的令牌毫无阻碍地进入古仙遗迹,来到“圣坛”。
圣坛下居然自成一界,而那些被圣坛吞噬的生魂和躯壳遗留下的两根等物都融入了一个巨型阵法中。
在阵法运转下化为凝实的古怪血晶。
这阵法奇异,被作为养分的生魂和躯壳又实力不差,是以得来的血晶周身灵气浓度。
紧接着,画面一转。
是叶辰入遗迹前与之师傅的交谈。
原来他来到遗迹内部,是因为他师傅的授意,他师傅似乎知道了什么东西,有所猜测,觉得古仙遗迹有什么问题,想要探究。
但其深知叶辰贪生怕死的本性,又似乎防备着叶辰,没有告知真相,找了别的借口骗叶辰入遗迹试探,还在叶辰身上藏了一枚让他能够借叶辰眼睛偷窥的印记。
而后其给了叶辰不少的保命本事,可惜真来了此处,没一样有用。
裴明月:“他们在以修士......炼制什么?”
温柔微微眯眼:“小游,还能看见其他的吗?”
沈游摸摸下巴,思索一阵:“不如我们来看一看这片大地的过去?”
沈游带着裴明月和温柔跨入另一条隧道。
是一把长剑从天而降,劈开了本为一体的东岸与西岸,在中间留下了一条天堑。
这便是天渊的由来。
而两岸的人从此也被分离,再不重逢,有无法相见的道侣、亲人、师徒、友人......
这时候的西岸,十分富饶。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开了加速键,三人看着两岸其实一开始并没有魔族这样的生灵。
直到一个影子,执拗地想要飞升,又不断地失败,他夺过舍、害过人、抽人寿元,却都无法突破。
最后,他在一道传承中睁开眼,设计以万人血祭,开出了一条去往西岸的道路。
温柔:“......此人,是天门宗先祖?”
天门宗先祖在此界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天门宗能有此时的地位,其先祖功不可没,几乎随处都能见到其先祖画像。
天门宗先祖在西岸潜伏了万载,欺骗着不知情者一同建造了一道遮天蔽日的阵法。
很快,西岸的灵源干涸,灵气快速凋零,浊气升空,逐渐荒漠化,寸草难生,未能辟谷者食不果腹。
为了生存,西岸的人族逐渐异变出鳞甲、犄角,吸收浊气,慢慢的,就形成了如今所说的魔族。
而那些没能异变适应环境者,便消弭于天地。
异变者的寿命也变得格外短暂,同境界,仍然比人族死亡更快。
长此以往,很多传承断代,历史衔接不暇,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曾经没有丑陋的鳞甲。
很快就有西岸人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西岸人将走向末路。
在种族生存难题下,在仇恨的牵引下,七十万西岸人以秘法舍身铸造了一座万魔骸骨桥。
自此,“魔族”踏入了东岸,也从这里开启了人魔两族的战争,曾经同为一片大地上同族的两岸人,最终成了生死大敌。
两族的仇恨在这场生死和资源的争夺下铸成高墙。
西岸老人记恨着东岸,西岸的新一代想要生存,想要往上爬。
东岸不知情者莫名其妙地被抢夺地盘资源仇杀,拼尽全力守卫家园。
半魔的诞生,本就意味着悲剧,在夹缝中求生,形成了当下令人唏嘘的局面。
其实三族大部分人都是受害者。
而那个夺走了西岸灵源想要吸收飞升的天门宗老祖也没有成功。
他最终还是坐化在了天门宗的峰头,而那剩余的灵源被封存在天门宗的禁地之下,虽外溢不多,但也让天门宗的灵气得天独厚,成就了这“天下第一宗”之名。
这些天门宗后辈大概很有“先辈遗风”,把天门宗先祖遗留的秘境宣扬出去骗人进来送死,以修士生祭炼制血晶来延续宗门一些老祖的寿命,以待突破。
叶辰早前应该不知道这些隐秘的事,其师傅也应该是才摸到了边缘想要借叶辰试探。
温柔神色沉肃。
“我们出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