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遗成功那晚的月光,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在大地上,在赖诗瑶的记忆里,那月光总带着老茶树上清新而醇厚的茶香,丝丝缕缕钻进她的鼻腔。
她双手捧着郝宇轩递来的青稞茶,茶的温热透过掌心传来,看他指节分明的手指抚过账册最后一页,墨迹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暗黄,像一幅陈旧的画卷。\"密档藏于青狮岩第三块砖下\"——这行字像根细针,轻轻挑开了她刚愈合的伤口。
\"青狮岩...\"她喉间发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那粗糙的触感让她的心也跟着揪紧。
三天前文物局公布的身世报告还压在背包最里层,跨国财团继承人私生女的推测像团阴云,始终悬在她头顶。
若当年遗弃她的母亲,正是那伙盗窃文物的主谋...她不敢看身侧两人,只盯着茶盏里晃动的月影,那月影在水面上破碎又聚合,像她此刻混乱的心情,\"会不会...我的身份反而会给你们添麻烦?\"
\"瑶瑶。\"郝宇轩的手掌覆上来,温度透过粗陶茶盏直抵她掌心,那温暖如同春日的阳光,驱散了她心中的一丝寒意。
他另一只手轻轻扳过她的脸,眼底映着月光,宛如一汪深邃的湖水,\"我查过三年前跨国文物案的资金链,主谋早就畏罪自杀了。\"他指腹蹭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那轻柔的触感仿佛羽毛拂过,\"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什么,你以为我们是来当观众的?\"
郝逸辰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带着松木香的外套披在她肩头,那股木香混合着淡淡的汗味,让她感到安心。
他弯下腰,鼻尖几乎要碰到她发顶:\"上个月我在剧组拍雪山戏,为了演好登山客,专门跟向导学了三天破冰技巧。\"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痒痒的,\"再说了——\"他突然直起身,指了指院外的山影,那山影在月光下轮廓模糊,像一头沉睡的巨兽,\"你外婆绣的茶幡都认你了,那些破身份算什么?\"
赖诗瑶望着两张近在咫尺的脸,喉间的酸涩突然涌上来,那酸涩如同酸涩的青梅,在口中蔓延。
她吸了吸鼻子,把茶盏往郝宇轩手里一塞:\"走,找青狮岩去。\"
青狮岩在驿站后山,说是岩,倒更像块被风雪削成狮头模样的巨石。
周围是一片寂静的山林,树木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三人打着手电筒往上爬时,郝逸辰突然拽住她的衣袖:\"等等。\"他的光束扫过岩底,冰棱在光下折射出冷冽的蓝,如同晶莹的宝石,\"岩缝里结着冰柱,可能藏着东西。\"
赖诗瑶顺着光看过去。
半人高的冰柱嵌在岩缝里,表面结着细密的冰凌,像把倒悬的剑,在手电筒的光束下闪烁着寒光。
她刚要凑近,郝宇轩的手掌已经按在她后背:\"别动。\"他摘下手套,指尖轻轻碰了碰最近的冰凌——那冰棱立刻\"咔\"地裂开道细纹,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温度回升,这些冰凌随时会掉。\"
郝逸辰从背包里摸出登山绳,三两下绕在腰间:\"我爬上去。\"他抬头看了看冰柱的位置,\"你们在下面接着,冰凌掉下来别硬接。\"
赖诗瑶攥着登山绳另一端,手心沁出冷汗,那冷汗顺着指缝滑落,带来一丝凉意。
郝逸辰的动作比在剧组时慢了三分,每挪一步都要等冰凌不再晃动。
当他的指尖终于触到冰柱时,岩缝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整面冰墙开始震颤!
那震颤的声音如同闷雷在耳边炸响。
\"下来!\"赖诗瑶尖叫,那声音在山林中回荡。
郝逸辰反应极快,松开冰柱就往下滑,可最后一块冰凌还是擦过他的手背,划出道血痕。
\"没事。\"他甩了甩手上的血珠,倒先笑了,\"比在拳馆被教练打的轻多了。\"
郝宇轩已经蹲在冰柱前,用登山镐轻轻敲了敲。
冰柱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虎口发麻:\"冻了至少十年,普通工具打不开。\"
赖诗瑶盯着冰柱上的反光,突然想起什么。
她翻出背包里的酥油灯——是白天在驿站老厨房找到的,\"外婆的笔记里写过,马帮过雪山时,用酥油灯融冰取水。\"她点亮灯芯,那微弱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滋滋\"的声响,\"试试看?\"
三人围在冰柱前。
橘色的火苗舔着冰面,发出轻微的\"嘶嘶\"声,融水顺着灯盏边缘滴落,在地上积成小水洼,那水滴落下的声音清脆悦耳。
就在融化冰柱的关键时刻,一阵强风突然吹来,酥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险些熄灭,赖诗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赶紧用手护住火苗,好一会儿,火苗才稳定下来。
半小时后,冰柱表面终于出现了裂纹。
郝逸辰用登山镐轻轻一撬,冰屑簌簌落下,露出里面卷着的羊皮纸。
\"找到了!\"赖诗瑶刚要伸手,驿站方向突然传来犬吠,那犬吠声尖锐而急促。
\"什么人?\"粗哑的男声炸响在夜色里。
三个人影举着猎枪冲过来,为首的络腮胡眯起眼,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你们在这儿干嘛?\"
郝宇轩挡在赖诗瑶身前,郝逸辰不着痕迹地把酥油灯往身后拨了拨。\"路过。\"郝宇轩声音平稳,\"听说青狮岩有野茶,来采点。\"
\"采野茶带登山镐?\"络腮胡的枪口晃到郝逸辰手背的伤口,\"还流血?\"
空气骤然凝固,赖诗瑶能听见自己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在郝宇轩后背,那心跳声如同急促的鼓点。
她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没信号。
\"大哥。\"郝宇轩突然笑了,\"我们就是三个来旅游的,真没别的。\"他指了指郝逸辰,\"他手是刚才摔的,您看这血都快凝了。\"他又指了指赖诗瑶,\"她...她有低血糖,您要不信,我们现在就走?\"
络腮胡的枪口往下压了压,但眼神依然警惕,他突然走上前,捡起地上的酥油灯,仔细端详,\"这酥油灯哪来的?
不像是普通游客用的东西。\"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郝逸辰趁机拽了拽赖诗瑶的衣袖,三人慢慢往后退。
就在他们要绕过岩角时,郝宇轩突然绊到块石头——他踉跄着撞向岩缝,整面冰墙轰然坍塌!
那巨大的声响如同山崩地裂。
\"快跑!\"郝逸辰拽着赖诗瑶往山下跑,郝宇轩垫后。
等他们躲进一片灌木丛,回头看时,络腮胡三人正被埋在冰渣里,骂骂咧咧地往外爬。
\"你故意的?\"赖诗瑶喘着气问,那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郝宇轩拍掉身上的冰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岩缝里的冰早就松了,刚才敲冰柱时我试过。\"
回到冰柱前,羊皮纸已经完全露了出来。
赖诗瑶小心展开,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写着:\"密档藏于云杉林老鸦巢,需月中取。\"
\"云杉林?\"郝逸辰凑过来看,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冰屑,那轻柔的动作带着一丝温柔,\"下个月十五正好是月中。\"他指尖在她耳后多停留了两秒,\"到时候我调行程,我们一起去。\"
郝宇轩也凑过来,手臂环住两人肩膀:\"我让集团的安保队在林外守着,确保安全。\"
赖诗瑶望着纸上的字迹,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月光漫过三人交叠的影子,把他们的轮廓融成一片暖黄。
云杉林的风裹着松涛声吹过来,那松涛声如同海浪般汹涌澎湃,她听见自己说:\"好。\"
但风里还裹着别的声音——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郝宇轩侧耳听了听,低头在她额角印下轻吻:\"该回驿站了。\"
云杉林的老鸦巢,月中的月光。
赖诗瑶把羊皮纸小心收进贴身口袋,跟着两人往山下走。
山风掀起她的衣角,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身世报告,忽然笑了。
管它是什么身份呢——有这两个始终站在她身侧的人,再远的路,也不过是下一段冒险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