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常威和沈石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清瘦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形瘦削,单薄的肩胛骨快要从白色短袖里透出来。
尽管是初次见面,他脸上却堆满了热情的笑意。
“田哥的朋友对吧,我姓刘,叫我老刘就行……”
“您贵姓?”
生怕两人觉得拘束,老刘语气带着一股自来熟的亲和力。
“常。”为了营造粗鄙不堪的形象,常威刻意省略了本该有的‘免贵’两字。
老刘咧嘴一笑。
“好好,常哥,里面请,第一次来我们场子对吧,我告诉你,这里安全得很呐。”
“上下关系全部打点到位,您放心!”
左眼角对着常威挑了挑,没得到任何回应的老刘也不尴尬,他带着两人进屋,随即转身重新拉上了卷帘门。
趁着这个间隙,常威开始打量屋内的环境——
房间四面都是未经修饰的水泥墙,空旷简陋。顶上用简易铁皮覆盖,内部没有窗户,光源仅来自于头顶的电灯。
暗倒是不暗,就是里面的气味有些复杂……
看着房间内的三张桌台及二十多位赌客,常威皱了皱眉头,他一抖腿,将踩在鞋底下像猫屎一样的槟榔残渣给踢到了一边。
“你们这里只玩德州?”
“麻将和扑克也有,在别的房间。”老刘满脸堆笑,眼神在常威脸上来回打量,似乎在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探出些端倪。
他搓了搓手,接着说道:“田哥就好德州这一口,他没跟您说过吗?”
语气看似不经意,实则带着几分试探。
常威用余光瞥了老刘一眼,心中冷笑。
投石问路?
跟你爹玩花招呢……
“他个狗崽子喜欢吃屎都行,关我屁事!”常威面色不变,眼神已经飘向前面桌台上那翻开的三张公牌,目不转睛。
做出一副全神贯注投入牌局里的假象。
沈石在一旁默默低下了头,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他觉得常队将一个赌徒莽汉演绎得活灵活现,连细微的表情都能拿捏到位。
着实厉害!!!
悄悄地用两根手指从口袋里的塑料袋中夹出一块桂花糕,沈石小心翼翼地递到嘴边。
旁边的老刘只是“嘿嘿”笑了两声,没有搭话。
田健平是他这里的常客,这几天虽然没有来捧场,但他也不会在背后调侃金主。
顺手给常威和沈石递过去两支烟,老刘心里对两人的提防减了几分。
“那……常哥,我帮你挤个位置?”
“行。”
得到首肯的老刘走到中间的桌台附近,对着旁边的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原本坐在那里的人勉强起身,磨磨蹭蹭地让开了两把椅子。
常威顺势坐下,没有立即加入牌局,他先环视四周,仔细观察桌边的情况。
他所在的中间桌台上一共围了6个人,包括荷官在内。
荷官也不是电视上常见的那种穿着专业制服的形象,而是一位长相清秀、年龄约莫20多岁的女生。
发牌、收牌,动作娴熟。
食指和中指像弹钢琴般在桌上连点了几下,常威眼神微动,随即他用手臂轻轻碰了碰坐在他左边的赌客。
“喂,兄弟,借个火。”
“没事,送你一个。”
左边坐着的男人将边上的打火机推到了常威这边,随口问道:“不上来玩两手?”
“这局完了就上。”
德州扑克常威不在行,但规则和输赢他还是懂的。
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男人聊着天,常威就这样玩了半个多小时,没想到手气还行,居然赢了一些钱。
他不动声色地将王队给的钱与牌桌上赢的钱分成两堆。
龚秘为他们准备的现金是可以利用‘核动力驴’重新带回现实世界中去的,而任务中获得的纸币就只能在本次任务中使用。
同为钱,两者的使用范围天差地别。
“兄弟,你认识田健平不?”
随意地将一副牌推到桌中央,常威语调轻描淡写。
铺垫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扯到了正题,坐在旁边没有参与赌局的沈石也竖起了耳朵。
“做采购的那个?”男人反问道。
“对,海捞的老员工。”
“肯定认识啊,他还欠劳资五千块钱呢……”摸到一手烂牌,他烦躁地将扑克牌翻开,狠狠摔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玛德,提到他就晦气!”
“才欠你五千,他可是欠我好几扎……”常威向左边微微侧身,接着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这几天也没见他人影,你说会不会跑路了?”
“跑路?他能跑哪去?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的住址我都知道。”男人不屑地冷笑一声,眼神中透着轻蔑和笃定。
“他要是敢跑,我就把他的那些‘好朋友’一个个找出来讹!”
“他的那些朋友们,自然会乖乖地将他送到我面前……”
“所以抓他,只需要分分钟!”
男人将刚借给常威的打火机拿起,点燃了一支烟,又一把推了回来。
“不过,没有必要这样做,为了几千块钱兴师动众地去操他家底,传出去了我也丢人……”
“我这边可是好几万,你看这样行不行?”常威从赢的那沓钱里抽出一半,递到了男人面前。
“就当帮兄弟我一个忙……”
“他那几个朋友今天在这吗?介绍给我认识……”常威话音未落,老刘突然从别处挤了过来。
他身体前倾,脸凑到了常威眼前,笑着开口说道:“常哥,你朋友来了。”
“我朋友?谁?”
“是不是三个人?两男一女?”
“应该没有这么快吧……”
常威皱着眉,一脸疑惑,他潜意识里最先想到的是王队他们。
“不啊,是田哥,田健平来了……”
“他一个人,路边放哨的小哥刚打电话跟我说过。”
“最多五分钟就到,他走路过来的,我马上去帮他开门……”
“等会我再腾一个位置出来,让你们三人坐一起。”
常威握牌的动作瞬间僵住,牌面朝下,无意识地从他逐渐放松的指缝间滑落,露出一部分边角。
他已经完全听不进老刘后面说了些什么,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那句——
田健平,来了。